屋內昏暗,寂靜無聲。

戟頌可以清晰的聽到,身後的人漸漸睡著了。

她雖然目不能視,但這種感覺像極了身在鬼鎮之時,每個與他在喚嬰客棧床上同枕而眠的情景。

那個時候,被鬼鎮迷惑得完全忘記自己是誰的時候,戟頌曾全心全意地將身側的男子當作了自己的夫君。但是如今身側的男子放棄了一切來到她身邊的時候,這種深切而熱烈的愛意卻又令她退縮了。

如若她真的能一輩子沉溺在鬼鎮之中,大概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是自己夫君的事實了吧。

戟頌在煩亂的思緒之中逐漸睡去。

他……真的是白曳嗎。

再一睜開眼睛,眼前不再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她的視線之中是一張飯桌,飯桌上擺放著兩個碗,碗中還有沒吃完的飯菜,而她手握筷子坐在桌前,手中筷子那堅硬的觸感和坐在凳子上的真切之感,令她心下驚訝萬分。

她略有驚訝地抬頭看去,看到了正在對面坐著的人。

他正在吃飯,髮色烏黑,雖然穿著一身士兵的粗布衣裳,面板因為每日嚴苛的訓練有些粗糙,但絕美的容顏並沒有因此而改變分毫。似乎是察覺到了戟頌的視線,他抬眼看向戟頌。

一雙幽藍色的眸子清澈而通透,流轉著溫和的漣漪:“怎麼了?”

“你是不是下咒了?”戟頌倏地站起身來,神情嚴肅地盯著對面的人說道,“我警告你……不要拿這個跟我開玩笑!”

“咒?”他眼中泛起一層疑惑之色,“你怎麼了?戟頌。”

戟頌心中一震,愣了許久。

“我不是戟頌!”戟頌將手中的筷子猛地扔到了地上!

被扔到地上的筷子應聲斷裂,他怔怔地看著她,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戟頌眼睛泛紅地盯著對面的人看了片刻,將身後的凳子踢到一旁,在食堂中其他士兵驚異的目光之下,走到了外面。

外面儼然是一副陌生的景象,遠處落葉紛飛,近處地上滿是荒草,身後是一個供士兵吃喝的營帳,向左右看去,分別是訓練場和其餘供士兵休息的營帳。

這裡過去是戟頌年幼和少年時苦苦掙扎的地方,戟頌永遠不會忘記在這裡所受的痛苦……

她原本是,這樣以為的。

但在流逝的年月中,除了那份被折磨的痛苦之外。

這軍營之內的景象,卻遺忘得絲毫不剩。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即便戟頌不回頭去看,也知道是誰跟了上來。

“戟頌,你的飯還沒吃完。”他手裡端著戟頌還沒來得及吃完的半碗飯,走到戟頌身後說道,“生氣歸生氣,飯還是要吃的,要不下午的訓練你撐不過去的。”

戟頌聽到他的話之後,緩緩回身看向他。

看了看,他手裡的碗。

“能告訴我……我哪裡做錯了嗎?”他見戟頌並沒有同自己說話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問道。

戟頌看著他,眼中不斷湧出清澈的淚水。

“你沒錯……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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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央放置的一座青鼎升著嫋嫋青煙,鼎身上被濺了觸目驚心的血跡。

大殿之中瀰漫著血液的腥臭和血色的霧氣,到處是橫七豎八身穿黑袍的屍體,自屍體之中流出來的鮮血在光潔的地面上肆意流淌。

一個巫師氣息未絕,朝著一個方向吃力地爬著。

閔佩豳站在大殿之內,看著地上向自己逐漸爬過來的一個巫師,抽出腰間懸掛的銀刃,一劍了結了巫師的性命。

果然,只靠這些雜碎是無法與長河族大祭司相提並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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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手上的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