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力的屍體在處理時,原本豔陽高照的天氣,天盡頭轉眼烏雲壓城,又是一場傾盆的暴雨,伴隨著一聲接著一聲哄響的雷鳴。

豆子一般大的雨水落地,沖洗著城鎮裡的每一個角落。

也將慶華油田裡所有關於這三方幫派之間的械鬥留下來的諸多痕跡沖淡,化為了烏有,不復現世。

唯一還有一處,是蔣謹禾臨時支起了一把像雨蓬一樣大的大傘,用幾個油桶箱焊起了一個“焚屍爐”,一具接著一具因為昨晚激烈戰況而死的馬仔屍體被扔了進去。

在火舌的舔舐下,變成一捧捧交纏在一起的灰燼。

這抬進焚屍爐裡的最後一具屍體是金力。

田馨坐在黑色賓士裡,車窗半開著,冰涼的雨水被吹進了車後排,她沒動,只是望著焚屍爐裡燒得很旺的火苗。

整條道上,一把把黑傘像暗夜裡詭魅的花朵綻開在朦朧的雨幕中。

蔣謹禾立在焚屍爐邊,手裡不夾煙了,改夾雪茄,唇角勾著勝利笑容,對著一旁雙手插兜,英挺著身姿的霍霆說了句,“霍老闆,塵埃落定,來一根唄,這可是進口的尖貨。”

說完將才吸了一口的雪茄遞給了霍霆。

霍霆面無表情地接過,嘬了一口,濃白煙霧繚繞。

男人面無表情的時候,眉骨最利最韌。

有馬仔在雨棚裡拋灑黃灰色的紙錢幣,漫天飛舞。

兩個男人身側是焚燃的焰火裡,燎起的火星飛濺。

在大雨夜裡,投下如地獄修羅般的兩道殘酷黑影。

他們在屍骨裡踏出一條血路。

許川代替了霍霆原來司機的位置,他帶著白手套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田馨,她從自己的包裡翻出來一根絲巾。

是上次峰會演講的時候用來搭配她那套西裝裙的,底色是純白色,但有黃白相間的梨花叢印在上面。

田馨過年時學過長生結,同時還學到了幾種用絲巾疊花的手法,她將絲巾攤在膝蓋上,手指翻覆很快一朵絲巾做的小白花就在手心躺著。

外面的雨聲減小,焚屍爐沒有再添“柴火”,火光也變小了,馬仔們陸陸續續上了安排的車輛。

黃三給蔣謹禾舉著傘,將他送進了車裡。

李志偉也給霍霆撐著傘,往田馨這輛車走過來。

田馨將手裡疊好的小白花捏在手心裡,開門打算下車時,駕駛座的許川眼疾手快拿著雨傘先一步幫田馨撐開。

“田小姐,我們都要走了,你要去哪裡?”

李志偉正在幫霍霆拉車門,霍霆的目光也追隨著田馨纖細背影。

“我馬上就回來。”

田馨應道,她跑到焚屍爐旁,許川緊跟著,半邊肩膀都被雨水淋溼,手裡的傘卻紋絲不動地罩著田馨。

絲巾疊好的小白花被田馨放在了焚屍爐上,高熱的鐵桶壁將絲巾都燙得焦黃卷曲。

也絲毫不能遮蓋這陰沉氛圍裡唯一一抹白。

火光印著女孩的臉,她只在原地站了會兒,什麼也沒說。

轉身又返回了車上。

蔣謹禾的車隊在茶樓停下,休息片刻後,便和霍霆這邊的分開,他要回南省的省會,而霍霆則是要回北省京市。

不遠處那塊慶華油田,霍霆已經讓李志偉安排了專門的人來監管,加上蔣謹禾的心腹,兩三天就能很快恢復抽油的生產,年底就有分紅進賬。

整個慶華油田的收入,是半個蓉市的產值。

蔣謹禾自從進了茶館臉上的笑容就沒收起來過,在茶館樓下的空地上舉著傘靠在車門處立著。

“霍老闆,這筆買賣從計劃到實施都乾脆利落,不愧是你,要是別人哪裡有這樣的勇氣和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