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德行善,扔錢扔到寧朔縣外,怎麼算都足夠了。咱們也得考慮自己,錢不夠,以後住不了好客棧,得去寺廟和人家借宿。所以呢,這回就這麼算了,那些騙子算他們捱了打得了教訓。但下一回,你不能再這麼自作主張,記下了?”

“所以我們以後都要見死不救,由他們自生自滅?”

“可這也不是我們的責任啊。剛剛那些潑皮,大多是周邊的牧民、或是本來就不富裕的,燕賊來了又走,正經營生所以做不下去,只能偷啊搶的,混一日是一日。天下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你一路走來不是也見了不少?每次都說要給錢,但這不是你的義務。該救他們的是皇上、是大小當官的,甚至是他們自己。就是和我們沒關係。而且、我們也不一定真有那個本事。一會兒、上了寺廟。你不如、求菩薩去!”

出寧朔縣向北有段秦長城,秦長城邊有座淨禪寺。

淨禪寺有隻貓。

楊綽玉半夜睡不著,不念佛經,倒唸起這隻貓。郊外風餐露宿的二十多天裡她抱過狗抓過鳥逮過魚趕過雞,就是沒有親手抱過貓。蘇欽的孫女有隻雪白雪白的小貓崽,但人家不給她玩兒,而且那丫頭特別兇,見到她就要跟她打架。

楊綽玉一直很想有隻貓。

偏生那傢伙就在房樑上叫喚,跳來跳去,爪子輕輕地響。木棠睡得沉。文雀翻了個身還拿被子把腦袋蒙上。楊綽玉睜開眼睛,在一片漆黑中直愣愣盯著屋頂。這兒畢竟是寺廟,就算盧正前有飛簷走壁的本事,也不好就上房梁去把那隻貓抓下來。她卻只有這麼幹盯著,盯著盯著就生氣,氣著氣著又睡著。

她夢了一夜的貓。

白貓黑貓橘貓、大貓小貓奶貓,一群群聚在佛像下,仰著腦袋叫。彌勒佛大抵是被吵了個煩,走下玉座是掏出自己的大布袋、往地下這麼一撒,滾不盡的那可都是金豆子!貓兒紛湧而上,嘎嘣嘎嘣、嘎嘣嘎嘣,嚼骨頭一樣,吃得可香!

怪夢。小之打懶腰起來坐了會兒,趕晨鐘跑去問廟裡的和尚潛心求教。對方雙手合十報之一笑,卻道才疏學淺,不敢妄自解夢。身後木棠的噴嚏響得連天,文雀將她往後推推,自己上前插句嘴:

“彌勒佛是未來佛,那豈不是意味著主子未來能有許多貓養。養貓得花錢,這倒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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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看貓兒才不喜歡我,賊溜溜的慣愛戲弄人!在找不到夠不著的地方叫得一聲一聲,像是什麼成了精的女妖怪……欸呀,戒嗔戒痴,罪過罪過。”

“女施主說的,可是這隻貓?”

小和尚並不意味冒犯,說著蹲下身去,左手搭在地上一展。霎那間彷彿法術般,不知從哪裡就變出一隻橘色的貓沿著他的胳膊一路靈巧地攀至肩頭,教小之看得咋舌。和尚輕撫著肩頭的小貓,緩緩講起起陳年軼事:“多年前廟宇因地震受損,唯獨天王殿屹立不倒,彌勒佛像之下,還發現了一隻受傷的小貓。靈寶大師為它醫治餵食,它便在淨禪寺住了下來。它最鍾愛的棲身之所,一直是天王殿彌勒佛祖座下。那隻靈貓故去後,佛祖座下多了另一隻橘貓。再之後,便是它了。”

“那它可不是與佛祖有緣?”小之一驚,雙手合十連連鞠了幾躬,“欸呀,昨晚上還怨它來著。初來乍到,不成禮數。罪過、罪過。”

她話音落了,身後應聲起了道驚雷。木棠掩袖離去,小之看得擔心,自己也要追上去,那橘貓卻忽而一躍,奇準無比地躍入她懷中,甚至顛得她要向後倒半步。小毛腦袋就在她胸口蹭著,可不是讓她看了個驚奇!和尚只道:“施主自便。”便施施然離去。今兒的天色依舊不怎麼好看,積蓄了許久的雨卻到底下不來。那橘貓在她懷裡鬧夠了,又躍上水缸玩鬧、又去撥弄鬆針。小之跟著兜兜轉轉,全將今日還要動身的大事忘到了腦後,就是文雀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