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的短暫時光裡,匆匆忙忙掠過許多故事的縮影。李木棠深居簡出安心養病,聽說了些吉光片羽,見證的、不過寥寥幾筆。總是要從某個人意外的際遇說起。頭一樁源自曹文雀,在昨兒的五佛山上,她也第一次做了英雄,救人性命:

這事說來還得怪二哥嘴硬,將寶華寺偷天換日之局瞞得滴水不漏。文雀單知道戚晉是往寶華寺去,且必定沒有燒香拜佛這麼簡單。“那我也去。”一心虔佛的立刻喜上眉梢,“聽聞智海長老重新登臺講經,恰巧也在這幾日,千載難逢呢。我眼巴巴饞著!”

她獨自一人未肯騎馬,到得便遲一些。彼時大雄寶殿因榮王殿下已水洩不通,菩提壇更擠不進去;卻單單剩個藥師殿關門落鎖——難道因為智海長老講經,就這樣厚此薄彼?專程求見,一片心意,文雀可備足了香火錢哩。毋需細細研究,信手這麼稍一用力,門扇應聲便開——或是被人撬了鎖,或是另有陰謀?曹文雀不是個愛鑽研蛛絲馬跡的主兒,只管半隻腳跨進院門,卻聽身後響動,叫:“檀越且慢”——是個才受戒不久的小沙彌,追上前來得先弓腰喘氣,禮數不周有失莊重,與這清淨地界極不相稱,難怪文雀將他看輕。“師傅辛苦。”這樣說著,不過點個頭,她照舊還往裡走。非得要人小沙彌又攆去身前,邊叫“檀越不可”,邊張開雙臂攔去路:

“藥師佛正在修繕,尚未完工。此時開殿,驚擾佛祖!”

“佛祖不在金裝。心誠則靈。大不了信女就在門口拜拜。您也瞧見,信女家中有人八病九痛的常不見好,今日既然來了,就一定不能無功而返。只在門口,略盡心意,師父放心。”

小沙彌聽罷直搖頭,往後一展手:“檀越請回!此間本就落鎖,檀越撬門而入實是不妥,藥師佛不會保佑檀越的,檀越請回!”

這是什麼話?曹文雀立刻就急。門鎖不是她撬的,來時就開著。空口白牙,便如此汙人清白?佛祖九天看著,由得他危言聳聽!“你說不讓去,我偏要去。我也捐了不少香火,門外拜拜而已,還能犯戒不成。不要在此推搡。就算是僧侶,到底男女有別!”

言畢甩了人,文雀自顧自就往前走。那小僧侶卻不依不饒,還當上手。正自糾纏間,卻聽那重重落鎖的殿內傳出尖叫;繼而響聲轟然,譬如山嶽垮塌。殿門面前洞開,白紗帷帽不知從何而來,剎時身側躍出,幾如離弦之箭,卻到底沒趕上那麼須臾。所幸,萬幸,終歸佛祖庇佑,不曾傷了那劉大的性命。

“劉大?”

“是個小孩兒。”文雀嘴快,少頃很快給也來藥師殿上香的戚晉解釋原委,“瘦胳膊瘦腿的,和木棠原來一樣,沒二兩肉,灰頭土臉,看著就可憐。說是原來是附近莊子裡的人,前年死了爹孃,連自個兒名兒都沒有,下面還有個妹妹,兩人加一起就靠著廟裡的供品活命。結果這回又被寺廟拿住,還險些被送官呢,要不是咱們這一位李姑娘拿出氣勢來,鎮了場子!”

“也不能怪佛門。”頂著白紗帷帽,李攢紅還是後撤幾步,禮貌與戚晉拉開距離,“那孩子之前也來過幾次,不過拿些放久了的供品。像這藥師殿平日裡少人來,供品卻日日新鮮,最是方便不過。今日聽見外間喧鬧,一時失手,撞倒藥師佛像。阿彌陀佛,險被砸到。”

“……可為什麼那佛像如斯搖搖欲墜……怪不得那和尚大發雷霆!”夜晚慶生之時,曹文雀憤憤不平還要同典軍老爺大驚小怪,“攢紅深閨之人未必得見,我卻瞧得清楚——還說什麼金雕的佛像就這麼給摔壞了,讓劉大賠命……笑話!不止一個藥師琉璃光如來,只怕連左右脅侍菩薩一併,統統全是空心木雕!”

寶華寺名剎聖寺,用得著吝嗇這點銀兩?便就是石刻畫像……省錢的法子多如牛毛,怎麼也不至於用朽木漆金作數……且慢,文雀方才說到,這藥師殿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