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忙完,我就向大爺討了你過門。以後還在這裡當差過活,我瞧你的性子,就適合待在這園子裡,不圖別的圖個清靜!”

他也不管翠靈受住受不住,那口氣只當翠靈是自己的人了。

翠靈心知不妥,可也只瞠著目,卻是把個頭都埋進胸脯裡了。

燭信見她沒話,接著道:“今兒大爺讓我過來瞧瞧,你們主子醒了沒,可有甚大礙不曾?回頭缺什麼,就捎個信,我們爺不會短了你們的!”

聽及此,翠靈才稍稍緩了緩勁兒,含羞帶怯地回道:“小姐酉正左右才醒的,剛喝了湯藥。真是得感謝大爺,我們小姐正該得補補身子呢!”

燭信點點頭,掃了她一眼,忽地接道:“你也該補一下了!”

翠靈一愣,忙抬了頭,卻看燭信的身形已沒入竹林深處了。便轉身回了屋子,同蕊娘、吳媽少不得細語一番。

話說燭信碎著步子一路往西邊趕來,這邊李青梧雖早早進了書房,也早早執了筆,卻是神思縹緲,意馬心猿,愣是半天下來也沒落下個字來。

直到遠處,一陣碎步聲傳來,才堪堪起筆,筆尖才觸上紙面,便是一句: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

原來印在腦裡,刻在心裡的人,就是這般模樣的,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

無奈一聲長嘆,喚了已經候至門外的燭信進房裡來。燭信暗覷了眼自己主子的面色,心下猜了個七七八八,對著主子微一拱手,回道:“那邊酉正時醒過來的!”

李青梧怔怔地看著紙上墨跡尚未乾的字,點了點頭,擱了筆,復又一聲長嘆,沉聲道:“把裡間收拾一下,今晚就宿這裡,明早卯時叫起我!”

停了一下,轉頭對著燭信接著道:“待會少夫人那邊來尋人,你看著應付了!”

燭信聽後連個頓也不打,也不出門喚婢女去,只一徑奔裡間擺起床鋪。

這燭信自小就十分機敏,深得李青梧器重,平日裡一直近身侍候著,有時連丫環都省了,而原先李青梧貼身侍候的丫環,現下倒是都留在大奶奶方氏屋裡伺候了。

燭信服侍主子歇下,自己則於外間的榻上躺倒睡覺。

第二日辰初時分,李青梧已領了開寶寺悟言大師入府,作起了法事,超度李太師早入輪迴,護佑李家上下週全。

許是這法事果然奏了效,也許是李府得天佑,再或許虧得李琛的在天之靈,之後的大半年裡,李府並不曾發生一件不順心的事,闔府風平浪靜,俗話說,這沒有事便是最大的好事了!

如今的溫國公府的確很溫很靜,而東邊影紋院的芭蕉園裡則更溫更靜,蕊孃的日子也同自己的園子一樣平靜無波,只是忽然有一天,這樣的平靜被某人脆生生地打破,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這……這人卻是誰來?

“娘——”一聲甜膩膩、嫩嘟嘟的叫喚,聽得好不喜人哪。

原來不滿週歲小眠兒近來已開始咿咿呀呀學語,只是一直不曾咬出個正兒八經的字來。

將將她那一聲“娘”,蕊娘幾人聽在耳朵裡,直如天籟。

吳媽喜笑顏開,正挺了個大肚子的翠靈也是樂得不行。

去年近端午時,李青梧作主將翠靈配了燭信,二人成婚不久,翠靈便得佳音,有了身子後她也不在家將養,隨著蕊娘、吳媽一塊兒。反正平日也沒什麼粗重活,燭信也就由她了!不過眼看就要生了,過幾日也該回去待產了!

翠靈撫著肚子,笑著對眠兒哄道:“好眠兒小姐,再過幾個月,翠姨就給你送個伴兒過來!”

小眠兒張大了嘴,細細的哈喇子流到了下頜,呆呆的好不可愛。然後又是一聲“娘——”

蕊娘一把摟過孩兒,泣聲答應:“嗯,好眠兒,乖眠兒,娘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