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父所賜給三種民族的三種信仰也跟這情形一樣。你問我哪一種才算正宗;大家都以為

自己的信仰才算正宗呢。他們全部以為自己才是天父的繼承人,各自抬出自己的教義和戒律

來,以為這才是真正的教義、真正的戒律。這問題之難於解決,就象是那三隻戒指一樣叫人

無從下個判斷。

這一段話放在故事中間,無非表明猶太人的回答十分得體,無所偏倚,不落把柄,因此

他用以逃脫了蘇丹設下的圈套。這就是一個人情世故的好例子,呼應著故事的開場白,所謂

聰明人“往往能憑著智慧,安然渡過險境”。但是結合到當時的階級鬥爭的背景,那麼可以

說,作者在這裡轉彎抹角地呼籲宗教上的寬容。如果無所謂“正宗”,自然也就不存在“異

端”,思想統治,政治迫害,也就失去了神學上的根據。因此實際上,作者在這裡隱隱地為

思想自由的權利而呼籲。

就批判精神而言,這個海外故事和《十日談》其他篇幅其實是相呼應的;但是就題材的

特殊性而言,則全書一百個故事中,僅此一篇而已。作者再沒有就同一題材作進一步發揮;

神學批判沒有能提高為政治批判,——處理這樣特殊敏感的題材,作者還有些羞羞答答。同

樣,寫異教裁判所的,也只有第一天故事第六而已。這表明作者的顧慮很大,當時歷史條件

的還不成熟。這裡是教會所設下的一個禁區,作者稍一接觸,便不得不迴避過去了。

與之相反,作者不惜筆墨,一再用重墨渲染的是一組“修道院裡的故事”(或者不如

說,“修道院的內幕”)。緊接在“三個戒指”後面的就是“院長的‘苦修’”——全書第

四個故事:一個小修士犯了色戒,本應當受到嚴厲懲罰。但是在他低頭向修道院長認罪的當

兒,巧妙地給了院長一個暗示:你別裝模作樣吧,你自己的手腳並不乾淨,你也犯了同樣的

戒律。他終於逃過了一頓責罰。

在“小修女的故事”(第九天故事第二)中,那女修道院院長的形象更其可笑。她匆忙

之中,拿起教士(她的情夫)的短褲當作自己的頭巾,就往頭上一套,來到大廳審問一個犯

奸的小修女,她當著全體修女,拍手頓足、聲色俱厲地把小修女罵了一頓。還口口聲聲非嚴

辦不可。那修女抬頭一看,只見女院長的頭上有兩條吊抹帶,不住地在晃動,心裡頓時明

白,那位道貌岸然的女院長暗中乾的什麼好事。於是用一句話就打落了她的威風:“請你先

把頭巾紮好,再跟我說話吧!”

可以看得出,對於那個違反教規的小修女,作者並沒有譴責的意思,因為那禁慾主義的

冷酷的戒律是強加於她的。

很有些鬧劇意味的是“啞巴的故事”(第三天故事第一)。在一座以聖潔著稱的女修道

院裡,全體修女,以至她們的院長,從下到上,串成一起。都犯了色戒,合養一個啞巴男

人。修道院非但沒有壞了名聲,卻反而讓人們相信,由於她們虔誠的禱告和聖徒的恩典,修

道院裡降臨奇蹟了。

作者寫這些故事僅僅是為了博讀者一粲嗎?是有意賣弄低階趣味嗎?當然不是。這裡是

作者和腐敗的天主教會作鬥爭的另一個方面。

歐洲人民反封建制度的鬥爭,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總是首先把矛頭針對天主教會;而

反對天主教會的思想統治,又往往透過反禁慾主義這一方式表現出來。這是因為禁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