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四下無人,沈瑞便將小腿放在椅子上,俯身揉了揉。

有個狀元族兄在,想要請教學問可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況且沈瑞說的“三百千”都背不全,說的是真不假。真的部分是,真背不全,因為本主的記憶本就零散模糊,而他自己被曾外祖父用儒學啟蒙的時間太過久遠,三千百這些萌書都忘得差不多。

可對於科舉來說,沈瑞卻無半點畏懼。四書五經也好,八股文也罷,對五百年後的絕大多數來說都比較陌生,可這些人中並不包括沈瑞。

八股文章,不過是制式文。對於旁人或許會陌生,對於沈瑞還真不算什麼問題。他研究生選的正好是中國古代文學,研究方向是明清及近代文學。外加上打小耳濡目染,對於四書五經,八股文章,科舉取仕,他還真是不憷。

如今沈瑞所想的,依舊是孫氏捐嫁妝之事。

沈理既開始調查四房家事,這件事應該也瞞不住多久。只是沈瑞身為孫氏親子,等到事情揭開,又如何立足?

對於那些織廠鋪面之類的,沈瑞雖沒有貪念,可對於孫氏如此行事,也只覺得牙疼,畢竟處境越來越尷尬是他。外人提及此事,不會說孫氏心善無私,多半會說他是個敗家苗子,親孃都沒沒敢指望他守業才如此。

瞧著張老安人行事,孫氏捐嫁妝之事像是露了首尾,沈瑞真是恨不得早rì出殯,藉著守孝之名躲出去,剩下的紛爭就不干他這個“孩子”的事。如今只盼著張老安人晚些發難,他這“孝子”的形象再深刻些,到時候事情出來多少顯得無辜些。

想到這裡,沈瑞不免嘆氣。多好的出身,書香門第,家資富足,嫡子身份,本主怎麼就走到這一步。旁人口中的孫氏良善,而不是無能,怎麼會讓兒子落到這個境地。別說沈全懷疑他是不是抱養的,就是他自己也有些拿不準。正想著,就聽有人道:“二弟可是腿痠?”

沈瑾來了。

沈瑞起身,淡淡道:“大哥。”

他並沒有像本主那樣待沈瑾任xìng無禮,可也沒有親近的意思。誰曉得沈瑾對沈瑞瞭解多少,多說多錯。

沈瑾伸出手來,手心裡是半個巴掌大的瓷瓶:“這是消腫藥油,等晚上讓冬喜姐姐給你揉揉。”

冬喜是郭氏侍婢,這幾rì留在四房這邊服侍沈瑞。

他臉上是真心關切,沈瑞想到孫氏事發後祖孫不成祖孫、父子也說不定不成父子,總不能與四房所有人為敵,神sè就軟了下來,帶了幾分感激道:“謝謝大哥。”

沈瑾神sè越發舒緩,道:“若是累了,就不要強撐著,每rì抽空歇一歇,並不礙了孝道……”

第十八章 前塵影事(三)

這少年敦和親切模樣,頗有長兄之風,實看不出本主所認為的“藏jiān”。沈瑞上輩子生活在大家族,見慣了親戚之間的傾軋紛爭,自然瞧出這少年所言並非做偽,便老實地點了點頭。

一時之間,兄弟兩個很有兄友弟恭的模樣。

不只沈瑞察覺出沈瑾的善意,沈瑾也感覺到沈瑞的乖順,心中感概萬千。他只有這一個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