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猛地推開窗子,迷月湖上方流蕩的清冷空氣一下子直衝肺腑,深深吸了幾口氣,漸漸平復了一下心情。

可意只說對了一半,是顧南風主動挑選攻打焉耆鎮沒錯,但卻不是因為我曾經在焉耆鎮被囚禁過,真正的原因是秦默雖然已經逝去,而云麾將軍展若寒卻在焉耆鎮!

握著窗欞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不知為什麼,一想到展若寒的名字我的渾身上下都湧動著莫可名狀的寒意……

流沙坳那個初見如蓮似雪的男子,翩若驚鴻白衣身影,清淺如花的淺淡笑容,彷彿在瞬間變成了地獄閻羅般的狠戾神情。

他能出現在焉耆鎮,一是因為秦默傷重,再則就是他必定還在不眠不休搜尋我的行蹤,哪怕是上天入地,他也必定會給他心愛的女子一個交代。

輕輕撫摸著腹部,玉蔻給他帶來的孩子曾讓他欣喜若狂,愛若珍寶,我腹中的孩兒同樣流淌著他的血液,若是知曉這個孩兒的存在,只不過不知道他會作何想。

也許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我和他也許再無相見之日,這一戰,吐蕃,馬幫和弓月必然傾盡全力,孰生孰死,還都是未知的定數。

秦默不在了,焉耆的守軍只能唯展若寒馬首是瞻,中朝的雲麾將軍不是浪得虛名,展若寒的心機智計深不可測,即使重兵環圍,顧南風只怕也很難一擊得中。

我深鎖著眉心,舉目遠眺那一池幽靜的湖水,湖面上雲霧繚繞,空氣冷凝得讓人的血液一寸寸的冰冷,看來離隆冬冰封的日子不遠了。

接下來的兩日我都獨自呆在自己的房間,靜寂得如同掉落在一個寂寥無人的空間,幽靜得像個蒼白的靈魂,只能聽得自己輕輕脈動的心跳聲音。

食之無味,夜不能寐。

迷月渡駐留了一部分守軍,但是沒有了顧南風的日子一切似乎都毫無生氣,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分寧寂背後是怎樣的刀光劍影和血流成河。

迷月渡距離焉耆軍鎮不過兩日的行程,現下顧南風的馬幫應該已經與焉耆守軍短兵相接了!

因為我的冷情,這兩日可意好像頗有些生我的氣,除了定時給我送飯菜,並不過來陪我,偶爾出現的時候,眉梢眼角都是隱隱的憂色。

我不惱她,沙場之上,刀劍無眼,她心心念唸的荊烈也在焉耆與顧南風並肩作戰,這分揪心的牽掛也只有深深體會了生離死別的人才能懂得。

又是幾個幽靜得讓人心慌的日子,迷月渡顧南風麾下的四個頭領三個隨他外出征戰,城中僅留下了以機智冷血著稱的聶紹帶著一眾馬幫弟兄守城,晝夜交替,不眠不休,比素日多了幾倍的城防,可是我的心就是慌慌的,無著無落。

“三姑娘!出事了……”

當可意衝進我的房間的時候,我正在給未出世的孩子縫製一件小衣服,慣常了用飛刀的手捏起細細的針線,很有些笨拙,十分的不適應。

可意麵色青白,撲近我的身邊,雙眼失神,嘴唇在簌簌發抖。

“顧南風他們有了訊息嗎?”我抬起眼眸,盯著她徑直問道。

“兩個馬幫的弟兄從安西四鎮帶回了訊息……”她的雙眸中寫滿了焦灼,“前日顧南風和吐蕃人按預定的時間同時攻打三陣,龜茲和疏勒如預期的設防薄弱,雲丹貢布順利進城,大隊的中朝軍卻彷彿如同天降,將吐蕃和弓月人圍在軍鎮中窮追猛打,如同甕中捉鱉,聽說在龜茲領軍的竟然是應該駐紮在焉耆鎮的雲麾將軍展若寒!”

我的身體一顫,捏著銀針的手指微微抖動,大唐訓練有素智計無雙的將軍對吐蕃的進犯自然不會如同對待草莽流寇那般含糊,想必為了這一戰他們也是頗費心機,故佈疑陣,才能引君入甕。

“那麼,顧南風呢?”我的心中一陣迷亂,只想儘快得到他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