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內深得京兆尹老爺賈雨村的看重,不但沒把冷二郎怎麼樣,反而他手下的那幫狗腿子給判了個誣告,全被打的屁股開花,皮開肉綻的。

雖說薛蟠在金陵打死了人,還是靠賈雨村任應天府知府時胡判葫蘆案才脫的干係,但那時薛蟠打死的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鄉宦之子而已,又因他是賈府親戚,況且他舅舅是京營節度使王子騰,賈雨村自然幫他。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也。這次薛蟠對陣的可是比他更高階的衙內賈府二爺賈寶玉,王子騰是薛蟠的舅舅,也同樣是賈寶玉的舅舅,況且賈雨村本就是靠的賈府發跡的,他怎麼可能捨本求末不幫賈衙內而幫你薛衙內呢?

但是他賈雨村是個多麼精明的人,那日他也是看到了薛蟠的,就是裝著沒認出來,反而把他的下人打一頓,當然薛蟠本人他是不敢打的,所以只說他已重傷不再施刑。直到最後他也是裝著沒認出薛蟠來,只命人通知他家人來認領。

等薛蟠家人來把薛蟠並他的一眾狗腿子領回去以後,賈雨村才裝著後知後覺的給王子騰去了一封信,陳說事情始末,只說當時沒認出薛蟠來,況且也想不到薛蟠會和賈二爺的朋友不對付。

王子騰是薛蟠和賈寶玉的舅舅,兩個外甥之間自己鬧騰,他當然不會管,只叫賈雨村安心,秉公辦案就是了。

而後,賈雨村又給賈政去了一封信,言道賈二爺同貴外甥薛蟠鬧了矛盾,鬧到京兆衙門來,自己幫了二爺。總之乃是表功的意思。

賈政自然對他感激不盡,叫他寬心,薛蟠那自有他來處置。

如此一來一往,幾封信下來,賈雨村完全置身事外,反而兩邊都沒得罪,倒是從賈府這邊討了一個好來,這些個衙內們之間的事,他就不再摻和了。

最上層的勢力已經擺平,那麼接下來無非就只是一些下面的人情場面了。

話說這日薛姨媽同寶釵從寧府看戲回來,卻見香菱哭的眼睛腫了,忙問起原故。

這香菱就是薛蟠在金陵打死了人之後搶回來的,只聽香菱說大爺喝醉了酒同寶玉的朋友打了起來,鬧到了衙門,那幫奴才小子也捱了打,方從衙門裡接出來,只是遍體鱗傷的。

薛姨媽與寶釵聽了,忙來瞧薛蟠,只見他臉上身上雖見傷痕,而且嘴裡還打落了幾顆牙,但並未傷筋動骨,想是冷二郎念在賈二爺的面子上,手下留了情,否則憑冷二郎一身功夫,三拳兩腳把他打死了也容易。

薛姨媽又是心疼,又是發恨,罵一回薛蟠,又罵一回柳湘蓮,意欲告訴王夫人,遣人尋拿柳湘蓮。

寶釵忙勸道:“這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他們一處吃酒,酒後反臉常情。誰醉了,多挨幾下子打,也是有的。況且咱們家這位本就是無法無天的,幾乎人所共知。媽不過是心疼的緣故。要出氣也容易,等三五天哥哥養好了出的去時,寶玉那邊必不會不管這事,自然備個東道,叫了那個人來,當著眾人替哥哥賠不是認罪就是了。如今媽先當件大事告訴眾人,倒顯得媽偏心溺愛,縱容他生事招人,今兒偶然吃了一次虧,媽就這樣興師動眾,倚著親戚之勢欺壓常人。”

薛姨媽聽了道:“我的兒,到底是你想的周到,我一時氣糊塗了。”

寶釵笑道:“這才好呢。他又不怕媽,又不聽人勸,一天縱似一天,吃過兩三個虧,或許倒好了。”

薛蟠經過這些時間的恢復,也能開口說話了,只不過滿嘴漏風。只聽他躺在床上,痛罵柳湘蓮不止,又命小廝去拆他家的房子,打死他,和他打官司。薛姨媽喝住小廝,說道:“方才不是從衙門出來,還打什麼官司?”

薛蟠滿嘴漏風,含糊不清道:“那是賈大爺沒認出我來,要是認出了我,必定打死那姓柳的。”

說著,還鬧著要叫小廝去為自己報仇,薛姨媽和寶釵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