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來揹負權位之爭,一路註定屍山血海,雙手沾滿鮮血是他的宿命。

他從不覺得自己心狠有何錯,謀位之君,不狠如何立威。

可他也從未想到後宮會有一個她。

他的手又收緊,攥著女人的胳膊,神色鎖死在女人身上:“以前,朕也不會說些話不是嗎?”

若只把她當宮女,當嬪妃,他又何至於今日出現在這裡。

“你覺得朕妻妾成群,妃嬪無數,那你又可知,朕若今日鎮不住朝堂,明日就是幼帝登基,丞相太師輔政,你覺得朕帶你殺了孟雪映便是冷血無情,不念舊情,那朕留下明婉清的那個孩子呢?”

“他現在就是下一個朕,但凡朕現如今棋錯一步,重臣擁護,朕就是下一個先帝。”

那樣一個隱患,若不是顧念明婉清,連親生父親都可以殺了的他,豈會在自己根基未穩之時留下這麼一個禍端。

他生性涼薄,但並非無情無義:“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路要走,朕是君,受萬民供養,享百姓跪拜,正朝綱,平外亂,是朕推之不去的責任,朕是丟不下天下…”

“但是你就站在朕的天下里。”

“只有天下安在,你才安在。”

不止她,上官家,司馬家,林家,所有站在他身後的人,都站在他的天下里,只有他存在,他們、她們才能安然。

沈璟之的聲音不重,卻一個字一個字吐字清晰。

蘇南初的眼淚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的,乾涸的淚痕掛在臉上,睫毛上未落的溼漉泛著晶瑩。

沈璟之又上來去拽人影,他將人拉過來,女人也沒有掙扎,只疲軟的任他牽著,依舊垂著頭。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去撩女人貼臉的髮絲,仔細看清這女人那張容貌,眸色依舊深沉不見底,像是看向深淵。

兩個人只是這般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南初眼淚才又開始流出來,她吸了吸鼻子。

抬頭的時候,淚珠直接落到胸前,像是豆粒大的珍珠。

沈璟之低著頭收緊目光看著,意識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飄忽到了一年前。

那時候的她,就像一棵野蠻生長的幼草,橫衝直撞,沒有方向,卑微又具有自己的生命力,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被她吸引。

或許是她即便生在皇宮,生在殘酷的雜役房之內,卻還能保留著他沒有的那份鮮活,不像他…

後來,她膽大妄為敢拖他下水,一個宮女,敢把帝王拖下水。

不知道是真的生了火氣,還是隻是想給對方一個教訓,他把她丟進掖庭。

然而,她的機敏,她的隱忍,她的生命力,再一次讓他開了眼界,即便身處掖庭,萬劫不復,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活命的機會。

她很聰明,說不出來的機敏,她甚至能從細枝末節中猜出來他沒有殺她的意思,透過跟裴勇寫那些淫言穢語的方式吸引他注意,意在謀生。

其實他就要放她出來了…因為他當時覺得留著這樣的東西在身邊,枯燥的日子會多很多樂趣。

可是就是當晚,掖庭失火了。

她一向膽大包天,能做出來給他寫淫亂書信的女人,能選擇劍走偏鋒,博一生機,他並不意外。

所有人都被抓起來公審,得出來的結果,果然是她的嫌疑的最大。

只是一個樂子,哪裡比的上他的皇宮安定重要。

而且他欣賞她,也僅僅是因為她雖然作亂,但是卻又心有玲瓏,從來不越他給她的度,在這個範圍內,他不介意留著她在身邊逗弄玩樂。

但她竟然敢燒掖庭,做出這種挑釁皇威,蔑視皇室越過他底線之事。

所以他對她用了刑,甚至也想過殺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