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站在一旁,身子微微前傾,儘量靠近李明儀,以便能更清晰地看到他寫字的每一個細節。她目光緊緊鎖定李明儀手中的筆。在蘭水縣李景文打她的那個晚上,曾將一封信狠狠地甩到她頭上,她趁機把那封信悄悄藏在了身上。她在心底琢磨著,如果能夠把李明儀的字跡與那封信上的字跡成功對上,就足以證明李景文就是李明儀在景國的內應。所以此刻的她全神貫注,眼睛眨也不眨地觀察著。見李明儀落筆之時,猶如行雲流水,筆鋒所至,雲煙繚繞,那一個個蒼勁有力靈動地躍然紙上。

寫了一會,李明儀輕輕放下手中的筆,緩緩起身。他移步至旁邊擺放著精緻茶具的小茶桌旁,秋蘭只得跟隨其後。李明儀優雅落座,神色淡然:“坐。”秋蘭依言坐在他身旁。李明儀伸手拿起茶壺,為秋蘭斟了一杯茶。

李明儀抬眸望向秋蘭,深邃的目光中透著幾分神秘:“我這兒有一樁蘭水縣的秘辛,不知娘子是否願聞?”

秋蘭聞言,微微頷首,強裝鎮定。然而,她此刻卻絞盡腦汁地思索著如何能夠不露痕跡地進行字跡對比。

李明儀嘴角含笑:“很多年前,在蘭水縣,有一座富貴府邸。府中有一小娘子,名喚枝曉。那枝曉本是貴族小姐,生得溫婉柔美,性情更是溫柔和順。一次偶然的機緣,她邂逅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少爺。那少爺風度翩翩,才情卓絕,二人情愫漸生,最終私定終身。

後來,枝曉懷上了這少爺的孩子。枝曉的父親得知女兒未婚先孕,勃然大怒,將她逐出家門,並狠心將她的名字從族譜中抹去,永不再相認。這少爺家中原有一位大娘子,他們的私情被大娘子知曉,大娘子一時情緒波動極大,在生產那日難產而亡,胎兒也未能保住。偏巧這時,枝曉也產下了一個女嬰。

王家對外宣稱大娘子生下一名女嬰後不幸離世,但是從此以後王家府邸卻多了一名照顧女嬰的貼身嬤嬤。“枝曉”,李明儀悠悠開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你可知這是誰的名字?”秋蘭大驚失色,像是想起了什麼,她記得父親好像曾這樣稱呼過嬤嬤。李明儀目光灼灼,緊緊盯著秋蘭,一字一句:“她並非你的奶孃,而是你的生母。”

秋蘭聽聞雙手緊緊絞著衣角,彷彿要將那衣角揉碎:“誰告訴你的?”秋蘭淚眼朦朧,聲音顫抖。

李明儀微微一笑,目光中透著深意:“此事雖隱秘,卻也並非無跡可尋。只是,你從未去深究罷了。”

秋蘭淚眼朦朧:“那我父親,他為何從未對我提起?”

李明儀輕輕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或許他有他的苦衷,又或許他想將這秘密永遠掩埋。”

秋蘭咬著嘴唇,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你今日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我身邊容不下有二心的人,不管你和慕容青弦私下達成何種協議,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樣,否則,你的生母……”李明儀說到此處,語氣驟然變得冰冷,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這手段真是陰險至極!他竟然拿她的生母作為要挾,其目的顯而易見,無非是想讓她乖乖地待在他身旁,不敢有絲毫逾越之舉。

此時的秋蘭,猶如晴天霹靂。剛剛得知自己身世之謎的她,心情尚未平復,然而她不能坐以待斃,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要奮力一搏。

李明儀的目光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試圖從中窺探出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因為他心裡也很清楚,目前他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證實秋蘭和慕容青弦之間正在暗中策劃著什麼陰謀。此時此刻對她發出這般威脅之語,更多的或許只是一種警告、恐嚇以及試探罷了。倘若他真的確信秋蘭乃是慕容青弦特意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一顆棋子,那麼恐怕就不單單只是口頭威脅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