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似血,緩緩向西穹傾落,將片天際暈染成一片瑰麗的火海盛景。

一群飛鳥負著夕陽的光影匆忙掠過,仿若急於衝破濃重的夜色。

他們才從匪巢驚險脫身,與流民們倉促作別後,李明儀便帶著秋蘭踏上了歸燕的迢迢征途。若無追兵,想必還需五日就能到達燕北蒼朔城,當然這個城池還被景軍控制。

李明儀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他把秋蘭抱在懷裡,看著“夕陽無限好”的瑰麗景色。

秋蘭環上李明儀的脖頸,螓首依偎在他的胸膛,微微仰起臉,輕聲喚道:“青弦。”李明儀俯首,悄聲糾正:“喚我阿水,喜歡你叫我的小名。”

“阿水,我要死了。”李明儀身軀陡然一僵,驚惶地凝視著懷中的秋蘭,秋蘭囁嚅著:“我流血了……”李明這才幡然醒悟,秋蘭是月事來臨,只是她現今心智迷亂,全然不覺。李明儀滿心愧疚與自責,暗歎一聲,果真自造孽,不可活,只有承受這所有的後果。

李明本無意攜秋蘭投宿旅店,此前與流民分別之際,流民感恩圖報相贈:其中有厚實的披風、幾件棉衣、若干乾糧以及數雙鞋子。李明因忌憚官府的緝拿追查,原謀劃若需歇憩,夜晚便在野外生火,抱著她秋蘭勉強度夜。然而秋蘭突逢月事,於是冒險帶秋蘭下山尋覓整潔的客棧安歇。

待至客棧,李明儀尋得一位女店家,坦誠相告秋蘭的情狀。女店家宅心仁厚,見秋蘭的模樣便洞悉其特殊境遇,遂引領秋蘭更換那被玷汙的褻褲,並依循慣例悉心照料。

夜幕低垂,他先以掌心輕柔地覆於秋蘭的小腹之上,繼而,用自己的雙腳摩挲秋蘭的雙足,一下又一下,待感知秋蘭雙足已溫熱,復又伸手探向她的小腹,確證暖意猶存之後,才將秋蘭緊緊摟抱入懷。

這般抱著她安睡,他頓覺這一路的艱難險阻都值了,他又情不自禁的表白:“蘭兒,我很愛你,你知道嗎?”秋蘭半夢半醒:“我也愛你,青弦。”

“不對,叫我小名,阿水就是你的青弦,記住了嗎?”

他執拗地翻過她的身體,硬是把她弄醒糾正:“叫阿水,阿水就是青弦,你怎麼老是記不住?”

“阿水。”秋蘭又想閉眼睡。

他不讓,“你如果再叫錯一次,我就不要你了,聽見沒有?”

“哦!”秋蘭這時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阿水,阿水,阿水……我不會叫錯了。”她緊張地抱著他,好像怕下一秒就會失去他一樣。

他撫摸著她的背:“嗯,乖,這才乖。”

在寂靜幽謐的山間,凜冽寒風呼嘯,此為一年中最嚴寒的冬天,萬物凋零,唯連綿青山中點綴著幾抹溫柔之色。

山間,幾株桃花不合時宜卻絢爛盛放,點點粉色錯落於無邊青色之中,仿若大地為寒冬準備的驚喜,彷彿輕聲訴說即便身處嚴寒困境,希望與美好亦從未離去,慰藉著在寒冷中顫抖的靈魂。

翻過連綿的群山,於晨霧中,李明儀帶著秋蘭趁朦朧天色向城內潛行,此城乃景國負責燕北七鎮的最高統帥轄地核心,由莫淺將軍管轄。

幾個士兵推著三輛推車緩緩走來,待霧氣稍散,秋蘭驚得瞪大雙眼,車上竟有些赤身裸體的女子。她本能地想要跟去,李明儀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回,緊緊捂住她的嘴。李明儀的懷抱緊實有力,幾近令秋蘭生疼,他的眼眸已被怒火燒得猩紅。那三輛車上,是被凌辱致死的百姓,有婦女、老人、小孩,還有壯年男子,慘狀令人不忍直視。

秋蘭使勁扭動身子,試圖回望,李明儀額頭青筋暴跳,他強忍著內心的憤怒與悲痛,將秋蘭拽到一個隱蔽角落。秋蘭滿臉疑惑與不忍,問:“那些人怎麼不穿衣服?我瞧見有個小女孩手上還繞著紅線,我想去給她們蓋些衣物。”李明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