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耕和遊牧兩種不同的文明形態,對於戰爭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

農耕文明因為基於一個地方長期耕種,他們和土地是天生依附的。袁華有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是糧食馴服了人類,讓農耕文明無數的人口服務於它們,為它們育種,為它們創造最好的生存環境,服侍糧食作物從生到死。而且還在不斷擴充套件耕地,為糧食征伐天下。

反正,他經常發神經病,胡思亂想。

農耕文明的戰爭是在乎一城一地得失的,為什麼?因為失去土地的流民,大多數都會餓死。不是沒有仁慈,而是農耕文明哺育人口的數量本來就多,再加上勞動效率並不高,一個城市能夠提供的餘糧是有限的。所以,當一個地方的人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只要一旦失去土地,那麼接下來就是大量的死亡。

而遊牧民族他們也爭搶土地,但土地本身的重要性趕不上農耕民族。

老阿拉什,乞力,劉行這三個軍事頭目出生於什麼環境,他們都出生於遊牧民族。

他們眼裡的戰爭,和農耕民族完全不同。

之前,要步步為營作戰的其實是劉玉和袁華,因為他們想借羅馬人為藉口,在阿蘭人的地盤上合理的延伸據點,並依託這些據點漸漸吸收人口和資源,一邊戰爭,一邊擴大地盤和經濟輻射圈。

其實,不奴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軍事文明雜交體,這一點劉玉看的比袁華更清楚。

她端著一杯茶對袁華說:“我觀大漢的歷史,發現大漢的軍事策略多有計謀,而反觀我曾經生活過的烏孫部落計謀用的極少,你可知為何?”

袁華還真沒思考過這些問題,好奇道:“為何?”

劉玉放下茶杯,說道:“你曾經說大漢是農耕文明,我覺得這說法極好!後來,我管理不奴族的村落擴張計劃,我終於發現了大漢與烏孫的不同。”

袁華更為好奇了,“有何不同?”

劉玉笑著說:“凡農耕文明要成長,就必須既要土地,也要人口;而烏孫這樣的遊牧文明,其實只要人口,而且只要女人和孩子,因為牧民的食物產出極其不穩定,只能非常緩慢的擴張自己的部族。”

袁華不解,“這和軍事策略有什麼關係?”

劉玉笑了,她貝齒輕啟:“我觀解憂公主帶來的竹簡和你最近從長安帶來的一些竹簡,大漢的戰爭是綿長的,他們習慣用幾十年,數百年的綿延不絕的戰爭來決定勝負,甚至有時攻佔一座城市可以鏖戰數年。一個綿延數十年的軍事博弈,若只依靠蠻力而不依靠計謀,總是和別人一對一廝殺,那任何帝國就算戰勝,怕也是離死不遠了。大漢的戰爭是為了土地和人口,每一步都需要算計得失,思考策略,如同圍棋。”

袁華再次問:“那遊牧文明作戰的方式又有何不同?”

劉玉再次端起茶杯說道:“全民皆兵,以快打慢,速戰速決!就像兩個戰士的決鬥,他們都想一次性殺死對方。拖的久了,遊牧文明的糧食產出會出問題,會自我崩潰。”

這就如同閃電,劃破黑夜,袁華突然明白了,成吉思汗西征為什麼動不動就屠城,他們大軍出動,草原上的糧食產出根本不足以支援他們的長期的西征作戰,那怎麼辦?殺光一個城市的人口,這個城市的糧食就能支援成吉思汗打下一個城市。

袁華一時間有一個明悟:“如果科學的催化劑是火焰,那麼文明的催化劑就是糧食。糧食產量的穩定性,決定一個文明的高度。大漢能支撐上百年的戰爭,是因為他們的糧食產出足夠雄厚,只有在這樣的基礎上才能從容的部署各種策略,否則明天就餓死了,你還想個毛線,直接搶吧!”

袁華到此時已經徹底通透,他對劉玉說:“煤炭和鋼鐵是工業之母,糧食是文明之母,這一批白馬少年是科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