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斬釘截鐵,怔怔的望了他一陣,

突然抬起頭來,仰天大笑,只震得屋頂的茅草簌簌亂動。楊

過怒道:“這有什麼可笑?我道你號稱東邪,定有了不起的高

見,豈知也與世俗之人一般無異。”黃藥師大聲道:“好,好,

好!”說了幾個“好”字。轉身出屋。楊過怔怔的坐著,心想:

“我這一番話,可把這位老前輩給得罪了。可是他何以又無怒

色?”

殊不知黃藥師一生縱橫天下,對當時禮教世俗之見最是

憎恨,行事說話,無不離經叛道,因此上得了個“邪”字的

名號。他落落寡合,生平實無知己,雖以女兒女婿之親,也

非真正知心,郭靖端凝厚重,尤非意下所喜。不料到得晚年,

居然遇到楊過。日前英雄大會中楊過諸般作為,已然傳入他

耳中,黃蓉也約略說了這少年的行事為人,此刻與他寥寥數

語,更是大合心意。

這天傍晚,黃藥師又回到室中,說道:“楊過,聽說你反

出全真教,毆打本師,倒也邪得可以。你不如再反出古墓派

師門,轉拜我為師罷。”楊過一怔道:“為什麼?”黃藥師笑道:

“你先不認小龍女為師,再娶她為妻,豈非名正言順?”楊過

道:“這法兒倒好。可是師徒不許結為夫妻,卻是誰定下的規

矩?我偏要她既做我師父,又做我妻子。”

黃藥師鼓掌笑道:“好啊!你這麼想,可又比我高出一籌。”

伸手替他按摩療傷,嘆道:“我本想要你傳我衣缽,要好教世

人得知,黃老邪之後又有個楊小邪。你不肯做我弟子,那是

沒法兒的了。”

楊過道:“也非定須師徒,方能傳揚你的邪名。你若不嫌

我年紀幼小,武藝淺薄,咱倆大可交個朋友,要不然就結拜

為兄弟。”黃藥師怒道:“你這小小娃兒,膽子倒不小。我又

不是老頑童周伯通,怎能跟你沒上沒下?”楊過道:“老頑童

周伯通是誰?”黃藥師當下將周伯通的為人簡略說了些,又說

到他與郭靖如何結為金蘭兄弟。

二人談談說說,大是情投意合,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

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楊過口齒伶俐,言辭便給,兼之生性

和黃藥師極為相近,說出話來,黃藥師每每大嘆深得我心,當

真是一見如故,相遇恨晚。他口上雖然不認,心中卻已將他

當作忘年之交,當晚命程英在楊過室中加設一榻,二人聯床

共語。

數日過後,楊過傷勢痊可,他與黃藥師二人也是如膠如

漆,難捨難分。黃藥師本要帶了傻姑南下,此時卻一句不提

動身之事。程英與陸無雙見他一老一少,白日樽前共飲,晚

間剪燈夜話,高談闊論,滔滔不絕,忍不住暗暗好笑,都覺

老的全無尊長身份,少的卻又太過肆無忌憚。本來以見識學

問而論,楊過還沒黃藥師的一點兒零頭,只是黃藥師說到甚

麼,他總是打從心竅兒出來的贊成,偶爾加上片言隻字,卻

又往往恰到好處,不由得黃藥師不引他為生平第一知己了。

這些時日之中,楊過除了陪黃藥師說話之外,常自想到

傻姑認錯自己那晚所說的話,當時她說:“你不是我害死的,

你去找別人罷!”料想她必知自己父親是給誰害死,旁人隱瞞

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