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石聞之,哀哭求生。婦曰:“我有丸藥,能起死。苟病瘳,勿相忘。”石灑泣矢盟。婦乃以藥餌石,半日,覺少痊。婦即榻供甘旨,殷勤過於夫婦。石益德之。月餘,病良已。石膝行而前,敬之如母。婦曰:“妾煢獨無依,如不以色衰見憎,願侍巾櫛。”時石三十餘,喪偶經年,聞之,喜愜過望,遂相燕好。婦乃出藏金,使入都營幹,相約返與同歸。石赴都夤緣,選得本省司閫,餘金市鞍馬,冠蓋赫奕。因念婦臘已高,終非良偶,因以百金聘王氏女為繼室。心中悚怯,恐婦聞知,遂避德州道,迂途履任。年餘,不通音耗。有石中表,偶至德州,與婦為鄰。婦知之,詣問石況。某以實對。婦大罵,因告鄰黨。鄰黨弔慰悉集。婦抗聲曰:“曩吾以君義,故冒恥相從。今諸君垂問,何忍緘默。實告諸君:此人初喪偶,吾憐其貧,委身相事。不意狼心狗肺,遽蓄新婦。古人云:‘受恩不報,非君子。’與世人不仇,亦非丈夫。吾已蒙恥而來,豈復艾乎!須令反櫬,別醮而去,乃可耳。不然,剛刀白練,幸賜見隨!”聞者咋舌,而婦無懼色。鄰黨懼婦顛沛,勸石納婦。石躊躇未決。婦入廚下,持刀將自刎。石懼,乃歸原金,而聽其歸。婦以金置几上,曰:“此不義金,君既得官,安用之!”呼石曰:“而仍去,後勿復言念我。”石大敗,慚而出。歸舟經德州界,見婦人從數騎,按轡徐行。視之,婦也。石大怖,避於道旁。婦自車中窺見石,令騎縛至車前,罵曰:“負心賊!試思富若貴何所自來?我與爾夙有姻緣,故冒嫌相從。今爾貴而忘賤,負心若此!然我亦不欲與爾訟於官,亦不願與爾言於眾,爾第還吾金而己!”言已,抽刀欲下。石大懼,頓首謝過。婦擲刀於地,縱馬而去。石歸,魂魄喪失,若有所失。後數日,忽暴卒。

白話文:武孝廉石某,帶著錢去京城,準備謀求官職。走到德州,突然生了重病,吐血不止,只能躺在船裡。僕人偷了他的錢跑了。石某非常憤恨,病情更加嚴重,錢糧都斷絕了。船伕打算拋棄他。恰好有個女子乘船,夜晚來臨停靠,聽說了這件事,自願用自己的船載石某。船伕很高興,把石某扶到女子的船上。石某看那女子,四十多歲,穿著華麗,神采依舊動人。他呻吟著表示感謝。女子仔細檢視後說:“您向來有癆病的病根,現在魂魄已經遊離到墳墓之間了。”石某聽了,悲哀哭泣請求活命。女子說:“我有藥丸,能起死回生。如果病好了,不要忘了我。”石某哭著發誓。女子於是用藥喂石某,半天后,覺得稍微好了些。女子就在床上提供美味的食物,殷勤照顧超過了夫妻。石某更加感激她。一個多月後,病完全好了。石某跪著向前,尊敬她如同母親。女子說:“我孤獨沒有依靠,如果您不因為我容顏衰老而嫌棄,願意侍奉您。”當時石某三十多歲,喪偶已經一年多,聽了這話,高興滿意超出期望,於是兩人結為夫妻。女子拿出藏著的金子,讓石某去京城活動謀求官職,約定回來一起回家。石某到京城攀附關係,選上了本省的武官,剩下的錢買了鞍馬,衣帽顯赫。因為想到女子年紀已經大了,終究不是好配偶,就用一百兩銀子聘了王氏女子做繼室。心中惶恐害怕,怕女子知道,於是避開德州的道路,繞路去上任。一年多,不通音信。有石某的表親,偶然到德州,和女子是鄰居。女子知道了,去詢問石某的情況。表親如實回答。女子大罵,於是告訴鄰居。鄰居們前來慰問都聚集在一起。女子高聲說:“以前我因為您有義,所以不顧羞恥跟隨您。現在各位來詢問,怎麼忍心沉默。實話告訴各位:這個人剛喪偶,我可憐他貧困,委身侍奉他。沒想到他狼心狗肺,很快娶了新婦。古人說:‘受恩不報,不是君子。’和世人沒有仇恨,也不是大丈夫。我已經蒙羞而來,難道還能忍耐嗎!必須讓他送回棺材,改嫁離開,才行。不然,剛刀白練,希望能跟著我!”聽的人都咋舌,而女子沒有害怕的神色。鄰居們害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