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是聞名不如見面吧?”他揚揚眉,語氣調侃。

喬筱雪自認長了顆玲瓏剔透心。

是驢子是馬,不用拉出來溜溜,她一眼能看出來。象那個孫醫生,家世中等而已,眼高於頂,吹毛求疵,偏還假惺惺地拿溫潤如玉那套來遮掩骨子裡的猥瑣。當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象何冬。當年那個東大混混,除了體育外沒有一項拿得出手,居然也混成了人物。只是終究是帶著絲張狂,暴發戶似的張狂。恃才傲物,理所當然。可她瞧不慣何冬在一干師弟師妹面前倨傲,轉身對著老闆前倨後恭的噁心勁。和何冬在一起,太令她感覺掉價。

唯有眼前這人,喬筱雪看不出門道。相比較多數人而言,他有驕傲的資本,表露在外的卻是謙和溫文的態度,可這種態度下是若有若無的距離感,不容人輕易接近。

他說話時分明是男人拉近乎慣用的調笑語氣,喬筱雪吃不準是象平常那樣以吹捧作應對,還是實事求是說話,只能笑笑不答。

“中文系鼎鼎大名的系花,校際演講比賽冠軍,我記得有一年你寫的那首詩,在校刊上發表得過獎的,叫什麼?”

一時沒料到宋書愚對她挺了解,喬筱雪立即坐直了,“《樺樹賦》——那是年紀小,不懂事寫著玩的。沒想到宋老師你記得。”

“寫著玩的?”宋書愚側臉衝她笑笑,眼裡是不加掩飾的欣賞:“很有文采。”

喬筱雪心下竊喜,臉上微紅。過了一會忽然嘆氣說:“現在已經沒有當時的心情了,那時候一身銳氣,以為世界就是自己的。”

人活得明白首先要確定自己的需要和位置,這是喬筱雪在每個角落無不充斥著冷暴力抵抗氛圍的家裡得出的結論。

象她媽失敗的婚姻,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不明白自己的需要,稀裡糊塗嫁了她爸後又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總沉溺在過去看不清現實。

對媽媽的苦情臉喬筱雪已經看到膩味,至於那個在外畏縮如鼠在家氣壯如牛的爸,她更是鄙視到底。早早確立了人生目標的她總結,女人的幸福一半由婚前自身的努力決定,一半由婚後選擇的那個男人決定。

但是,再聰慧再美貌抵不過好運氣。眼前的這位,是心眉那胖丫頭談婚論嫁的物件。除了一身的肉與好運氣之外,她想不出心眉那丫頭有什麼本事能迷得人七暈八素的、自動套上婚姻的枷鎖。

喬筱雪冷笑,果然事實再次證明男人都是沒腦子的。

想起同學會那天晚上,賠笑著與何冬一起目送何心眉一對離開,掌心不由再次被掐出幾個指甲印,臉上火辣辣的疼,那一耳光的痛感和恥辱感重新浮出心底。

“踏入社會,被磨光稜角是必然的事。”

聽見宋書愚這樣說,她勾起嘴角,帶點自憐自傷與自嘲。“以前以為凡事努力,極力爭取,總有收穫的一天。現在才知道小時候的想法很搞笑。人是鬥不過命的,你努力十分,別人是唾手可得……”

她半垂著眼睛,眼角餘光捕捉到宋書愚臉上的好奇與疑惑,心底一笑,繼續悵然說:“從小家庭不幸福,父母三天兩頭吵架,或是冷戰。小小的,已經會告訴自己,好好讀書,早些獨立出去。活了二十多年,沒有放鬆過。到今天算是獨立了,有好工作,好前途,可是心裡總有一塊是不完整的。”

車裡靜謐,宋書愚若有所思。

“我和你說這個做什麼。”喬筱雪窘紅了臉。心想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切入點,可她記得在何家曾經聽過他父母離異的過去。

“我能理解。”

她暗自鬆口氣,“象心眉那種幸福家庭成長的孩子沒法理解我們的心態。對異性永遠有恐懼心理,對婚姻總是悲觀的揣測。”看他默默點頭,她繼續:“可又比別人更期待完美的幸福的婚姻和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