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恰是這個時候出生了。出生了,各家各戶沒有一個能記日期、記時間的日曆和鐘錶啊。那時,村裡的人誰家要是有什麼大事需要知道時辰就得看太陽或者月亮三星什麼的。就是村裡的人出遠門,那要是趕上白天就得看太陽,要是趕到夜裡就得看月亮或者三星了,看這太陽和星辰來推算日期和時間其實也是挺準的,也很有意思。然而,要是趕上天老爺又不作美,一連溜幾天都是陰天,白天看不到太陽,晚上又沒有月亮,那事就不好辦了。聽大人講,就在我出生那幾天,就是恰好趕上陰雨連綿,陰雨連綿還不算,又趕上秋忙。忙啥,我家俺爹忙著加入互助組呢?那時家家都忙著加入互助組,俺爹聽上級派來的工作隊說加入互助組好,現在加入互助組了,將來成立初級社就能好加入了。要是現在不加入互助組,將來公家成立初級社了,再想加入就不好說了。爹就是這樣,像當年當八路軍一樣痴情。俺娘也是的,很封建,在我就要出生的時候說,女人生孩子,男的在家幹啥?趕快去互助組幹活去吧,省得勞動去少了,人家不待見。就這樣,爹去互助組勞動了,就沒顧得我出生日期這個事。我出生這個日期,還是後來我的父母透過回想和看著月亮推測出來的呢。說到這一點,我還真的感謝我的父母,很有智慧到底還給我推出個出生的日期來。相比之下,我們村的李家小二就不行啦,小二和我是一年出生的,可是在上學時,就沒有出生日,只能假設地填一個日期了。用他媽的話說,那時光忙得參加互助組幹革命了。的確,那時人們的幹勁太足了。你想呀,那時新中國剛剛成立六七年,人們解放了,當家做主人了,揚眉吐氣了,革命幹勁能不高嗎?那時,人們無論是在田間翻地、種地鏟地等勞動,還是在往回家走的路上,都是一邊走著一邊唱著,唱“社會主義好”,唱“東方紅”;還有的會唱“朱彭二將軍遙遙為人民”,“山丹丹花開紅豔豔”、、、、、、

聽我母親講呀,在生我還不到三天她就到互助組去勞動去了,參加一個互助組那時是有條件的,就是儘可能對等。也就是說,人家參加幾個勞動力,那你家就得參加幾個,人家出一頭牲口,一頭牛或者一匹馬,那你家也得出一頭牛或者一匹馬,假如,人家出了一頭牛,我家出不來,那我家就的用勞動力給頂上。不然,人家是不能和你組成互助組的。當時,我家參加互助組的條件是不夠的,人家都有牲畜,他們加入互助組,有的人家能出一頭牛,有的能出一匹馬,還有的出一個騾子或者一個驢;而我家卻很窮,沒有牲畜,因而參加不進去。開始,我的父母很犯愁,眼巴巴地看見人家都參加互助組了,自己家就是沒有辦法。

“愁,愁啊愁”,俺爹吃飯想著加入互助組的事兒,在田間幹著活也想著加入互助組的事兒,就晚上睡覺做夢也做加入互助組的事兒。愁,我爹問俺爺,這加入互助組的事,有辦法嗎?爺爺還是村長呢,他說,沒辦法,這能有啥辦法。想加入,用人的事,用牲畜,用農資,都是硬磕硬的事兒啊。

一天晚上,天還沒太黑呢,我家也是剛吃完晚飯,俺爹坐在外屋門口,俺爺在俺家大街老楊樹底下乘涼。村裡工作組的老張,張隊長來了。老張是當兵出身,當過多少年八路軍。他來了,他是從公社來呀。

俺爺爺見老張來了,格外高興。俺爺看他這個時候來,以為公社是有啥急事?俺爺說,你這個時候來,肯定是上級又有啥急事兒,急事是急事兒,你從公社來,走了七八里路了,先喝點茶再說,我去給你沏茶去。爺爺說著就站起來來喊俺爹,喊道:“張隊長來了,快給沏一壺茶端來。”

“茶得喝,事得辦。咱們村成立互助組不能落後啊。”張隊長說著笑了。俺爺聽到了,心裡想?不能落後,不能落後。牲口,畜力,哎,我家是沒有指望呀,還有東頭的二老陳,前趟街吳和軍家,也沒啥指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