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我爹就匆匆忙忙去找我爺的好朋友——楊德山大爺了。等到要快晌午了,我爹和楊大爺推著推車子來了。我知道,這車子是準備去馬樓推東西的。我爹回來,就和楊大爺把那推車子的軲轆卸了下來,他倆就在那修理車架,又給車軲轆上油,他倆是邊修車邊說話。俺娘抱著俺小弟扯著我,領著大哥二哥去宋家外邊,村子外邊到處拾柴火。

俺娘一邊教大哥二哥拾柴火,一邊講些道理,俺娘說:“我們剛到人家這裡,千萬不要動人家的東西,要是實在需要用,得先問人家,告訴人家,人家同意讓咱用,咱們才用,用時還要注意。人家不叫用,咱就丕用。讓用,還不能給人家弄壞了。

“知道呀,娘。我是能做到,就差老二了。”大哥答應道。

“我也能做到。”二哥說道。

“做到,知道就好,現在,咱自己家的屋子,村莊都沒啦,在人家這外村子,處處要小心,可別叫人家煩。”俺娘又說道。

“煩?我還不願來呢。國家修黃河,他不修黃河,他來修咱們的村子,這是誰出的主意呀,整的是啥事呀?害得我學都不能上了。”大哥說道。

“哎,你小孩子可別亂說了,國家搞大躍進呢,前年國家打右派,那誰家他爹,你那個堂大爺,就是因為多說了幾句話,就被打倒了。你看你爺,當這村長當的,都快六十了,這幾天都忙毀了,到現在還沒來,這是公社留著他在村子裡往外攆人呢。”娘說道。

“啊,拾柴火吧,拾柴火吧。不拾柴火,做飯都沒柴火呀。”遠處有人喊道。

“娘,國家以後,還管咱們嗎?”二哥問道。

“管,國家咋能不管呢,現在是國家沒時間管咱們。”娘說道。

大哥聽娘說國家能管我們,高興的跑到俺娘跟前問道:“娘,國家能管我們嗎?”

“能管,你看,入互助組時,咱家沒有牛,國家還給咱貸款買牛了呢?”

等到了第二天,我爹和楊大爺去馬樓了。去推鍋碗瓢盆去了。

我爹走後,還不到中午,從馬樓遷移的人陸陸續續都來了,有的一到宋樓,就跑來看我們,多半是問我娘搬到這宋樓這兩天是怎樣給安置的,國家給什麼沒有?宋樓給管什麼了?那些人是很怕到這沒人管。

有兩個女的還把我娘叫到一邊,捂著嘴,貼著我孃的耳朵告訴我娘什麼,我多少聽到了一點,說的好像是我們馬樓西頭誰在動遷時,政府去幾次,叫他們搬,他們就是不動彈,結果被政府給抓起來了,給打成了反革命。我紅爺和我二爺也搬來了,紅爺爺是我爺的哥哥,二爺是我爺的堂弟。他們一到宋樓就趕快來看我們。他倆告訴俺娘,俺爹和楊大爺,晚上就能趕回來,用不了天黑。我紅爺還叮囑我娘,馬樓來的人誰要是問我娘,來到宋樓這給安置的怎麼樣,就說好,千萬別說不好的。別出了什麼事來。

我爹回馬樓這一天,好像特別長。自從我爹和楊大爺走後不一會兒,我們就惦記起爹來,盼望他能早點回來。太陽眼看著就要落山了,西面的山牆的影子越來越長了,我們就坐在那牆根乘著涼,等著俺爹和楊大爺回來。我娘說:“這飯也沒什麼做的,就那幾塊熟地瓜,等一會吧,看你爹什麼時候回來,回來能推來什麼,再做飯吧。”

過了一會兒,俺爹和楊大爺真的回來了,俺爹沒推來多少東西。吃的,就推來五六十斤地瓜,二十來斤胡蘿蔔,還有一點穿的和鍋碗瓢盆。就那五六十斤地瓜淨是不太好的。我爹說好的地瓜都被人挖走了。

我娘牽掛著村裡被抓的那兩個人,偷著問我爹,俺爹說是真的。這事也不怪政府。是那人太犟,讓他搬家他就是不動彈,結果給抓了起來,被抓了,還在馬樓開批鬥大會呢,馬樓被抓的那兩個小子,被綁了五花大綁,還給帶了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