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安澤南渾身一震,脫口說道:“前輩,你認識我父親?”

“十年前,慶宗兄摸上我長白劍齋,我和他煮酒論道,三天下來得益非淺。可惜十年後,我墨白仍俗世纏身,慶宗兄卻已經駕鶴西去,好不逍遙快活。”墨白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瓶,瓶口擰開,酒香撲鼻。墨白先淺呷一口,再丟給安澤南。

安澤南略一猶豫,輕輕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順著食道進入胃中,安澤南嗆得連咳數聲,爾後又覺這美酒辣意全去,化成一股暖流迎合著他本身靈力流轉全身,說不出的舒服寫意。

“這紅日醉不錯吧,當年你父親喝了一口後便愛上這杯中之物,哈哈。”墨白長笑一聲,從安澤南接回酒瓶,一灑落地:“這是敬慶宗兄的,因為他有一個好兒子。”

安澤南還是第一次遇到父親的故知,一時心內激動無比。

墨白隨手扔掉酒瓶,這前輩高人無論一言一行都帶著說不出的灑脫味道,使人覺得他必是不拘小節之輩。安澤南和他相處,非但沒有不耐煩的感覺,反而覺得有親近之感。

朝安澤南深深看了一眼,墨白嘆道:“小南可知你的天份比慶宗兄有過之而無不及,只看蕭厲以一派之主,兩度擊殺未果。剛才你和他硬拼一場未見敗勢,便知道你的天份才情之高,在年青一代中將無出其左右者。”

安澤南被這前輩當面稱讚,一張俊臉頓時通紅,諾諾道:“前輩過獎了。”

“我是實話實說。”墨白話鋒又轉:“小南可知天下武功,無不心法與招式相互配合。但為何你家傳之法‘無想無為’,卻只有心法而沒有招式?”

安澤南略一思索,答道:“無想無為乃脫胎之老子的道德經,所謂有為而下,無為則上。又謂因勢成事,沒有固定的招式,一切以時機的不同而出招,方能上對手全然無跡可尋,不至落於下乘。不知道小子的理解有沒有不當之處?”

墨白聽罷,哈哈一笑:“好一個因勢成事,要知道慶宗兄在你這等年紀的時候,還沒有把無想無為悟透到這種境界。你能夠明白有為無為的道理已屬難得,但這只是無想無為的表義,墨某不才,和慶宗兄暢談三日,經過十年深思,對你們安家秘法有些許心得,這便說與你參詳吧。”

安澤南頓時為之動容,他的心法為父親所授,但無想無為講求的是修練者本身的頓悟,所以父親並沒有給他過多的指導。這些年的領悟和修行,全靠安澤南不斷積累經驗感悟而來。

此時有墨白這種宗師級的人物提點,對他的裨益之大將無可估量。

“前輩請說。”安澤南恭敬道。

“創出這無想無為的安家先人必是當時不世出的人物,否則怎能從道德經上領悟到這有若仙家典籍的無上功法。”墨白雙眼爆起神光,淡淡說道:“無想無為除了有為無為外,精義處,便全在這四字之上。若還想借以它求,便落了下乘!”

腦袋中彷彿有一道閃電劈過,安澤南跳了起來,閉上眼睛。

墨白沒有打擾他。

過了片刻,安澤南睜開眼睛,連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可突然,他又搖頭道:“按前輩所言,無想無為四字,無想者,既是直覺,如火之初起,初陽東昇。第一個感覺最為重要,這無限趨近於靈覺的心法便是無想。但無為我卻想不明白,只能停留在因勢成事的境界上……”

墨白眼中先亮起奇光,隨後喝道:“身隨意動,既是無為!”

安澤南再顫,閉上眼睛呻吟道:“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了。因勢成事雖似無為,但若因形勢而制定策略,仍然是有意為之。只有憑著直覺,把握身意,隨心而動,才能做到真正的無而為之。其間由一始,於一終,全無痕跡可言……”

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