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子歸途遇寇,主僕殞命。翁乃起,謂人曰:“鬼神之怒,止及其身,佑我家者不可謂不厚也。”因焚香而報謝之。慰藉翁者,鹹以為道路訛傳,惟翁則深信不疑,刻日為之營兆。而甲固未死。先是四月間,甲解任,甫離境,即遭寇,甲傾裝以獻之。諸寇曰:“我等來,為一邑之民洩冤憤耳,寧專為此哉!”遂決其首。又問家人:“有司大成者誰是?”司故甲之腹心,助紂為虐者。家人共指之,賊亦殺之。更有蠹役四人,甲聚斂臣也,將攜入都。——並搜決訖,始分資入囊,騖馳而去。

甲魂伏道旁,見一宰官過,問:“殺者何人?”前驅者曰:“某縣白知縣也。”宰官曰:“此白某之子,不宜使老後見此兇慘,宜續其頭。”即有一人掇頭置腔上,曰:“邪人不宜使正,以肩承領可也。”遂去。移時復甦。妻子往收其屍,見有餘息,載之以行;從容灌之,亦受飲。但寄旅邸,貧不能歸。半年許,翁始得確耗,遣次子致之而歸。甲雖復生,而目能自顧其背,不復齒人數矣。翁姊子有政聲,是年行取為御史,悉符所夢。

異史氏曰:“竊嘆天下之官虎而吏狼者,比比也。即官不為虎,而吏且將為狼,況有猛於虎者耶!夫人患不能自顧其後耳;蘇而使之自顧,鬼神之教微矣哉!”

鄒平李進士匡九,居官頗廉明。常有富民為人羅織,門役嚇之曰:“官索汝二百金,宜速辦;不然,敗矣!”富民懼,諾備半數。役搖手不可,富民苦哀之,役曰:“我無不極力,但恐不允耳。待聽鞫時,汝目睹我為若白之,其允與否,亦可明我意之無他也。”少間,公按是事。役知李戒菸,近問:“飲煙否?”李搖其首。役即趨下曰:“適言其數,官搖首不許,汝見之耶?”富民信之,懼,許如數。役知李嗜茶,近問:“飲茶否?”李頷之。役託烹茶,趨下曰:“諧矣!適首肯,汝見之耶?”既而審結,富民果獲免,役即收其苞苴,且索謝金。嗚呼!官自以為廉,而罵其貪者載道焉。此又縱狼而不自知者矣。世之如此類者更多,可為居官者備一鑑也。

又,邑宰楊公,性剛鯁,攖其怒者必死;尤惡隸皂,小過不宥。每凜坐堂上,胥吏之屬無敢咳者。此屬間有所白,必反而用之。適有邑人犯重罪,懼死。一吏索重賂,為之緩頰。

《夢狼》白話文故事:

白翁是直隸人。他的長子白甲在南方做官,兩年沒有音信。恰好有白翁的親戚丁某前來拜訪,丁某一向能在陽世和陰間行走。交談中,白翁詢問陰間之事,丁某的話涉及虛幻,白翁不太相信,只是微微發笑。

幾天後,白翁正在睡覺,看見丁某又來了,邀請他一同遊玩。白翁跟著丁某進入一座城,過了一會兒,丁某指著一扇門說:“這裡是您外甥的家。”當時白翁的外甥在晉地當縣令,白翁驚訝地說:“怎麼會在這裡?”丁某說:“如果不信,進去就知道了。”白翁進去後,果然看到外甥,他戴著官帽穿著官服坐在堂上,儀仗排列,無人能通報。丁某拉著白翁出來,說:“公子的官署離這不遠,也想去看看嗎?”白翁答應了。不久來到一處府邸,丁某說:“進去吧。”白翁看到門口有一隻巨大的狼擋道,非常害怕不敢進去。丁某又說:“進去吧。”又進一道門,看到堂上、堂下,坐著的、躺著的都是狼。再看臺階中,白骨堆積如山,白翁更加害怕。丁某於是用身體護著白翁前進。白翁的兒子白甲正好從裡面出來,見到父親和丁某很高興。稍坐片刻,白甲叫侍者準備飯菜。忽然一隻巨狼銜著一個死人進來。白翁驚恐地站起來,說:“這是幹什麼?”白甲說:“暫且充當廚房的食物。”白翁急忙阻止。白翁心裡忐忑不安,想要離開,卻被群狼擋住道路。正進退兩難時,忽然看見群狼紛紛嗥叫著躲避,有的躲到床下,有的趴在桌底。白翁驚愕不解其原因,很快有兩個身穿金甲的猛士怒目而入,拿出黑繩索來捆白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