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碼給某些被他欺騙,到現在還被他玩得團團轉的人一些交代。

朋友突然消失不見的確會很令人頭疼,不是嗎?

當他第五次想到死亡的時候,他簡直為自己容易招惹麻煩這點感到絕望。他就不應該太心慈手軟,他應該再果斷點,正如當時國際上對他的評價——

粗暴直接,相當獨斷。

為什麼他就沒有成為這樣的人呢?

現在好了,不僅葬禮要延期,就連規格都要擴容好幾倍。昏暗的書桌前,他煩惱地捂住眼睛思索著自己下步應該怎麼做。

當他第六次想到死亡的時候,好吧,就是現在,就是容易想太多的他寫著殺人鬼故事的這段時間裡——

他開始思索世紀中旬可能是個不錯的時間點,沒有早到成為出頭鳥,也沒有晚到他難以接受。

畢竟正常人類的生命不過百年左右,

而他也意外得算是人類中相當長壽的一位。

路過沾染露滴的草地,愛倫坡一路走向墓地。他已經看到神父了,他已經看到熟悉的親友們和他們哀傷的表情了。

但該怎麼說呢……

愛倫坡見此不由得放慢腳步,深感無奈地苦笑:好吧,可能的確有點突兀……

因為我之前都沒有提到過這件事。

但是你們要明白我期待這刻正如期待戰爭結束般,已經太久了太久了。

愛倫坡步伐穩健地穿過肅穆的人群,邁上神父所在的講臺,轉身環視著所有參加葬禮的成員。但令他很遺憾的便是:所有成員的面容都看不到具體的輪廓……

很正常。

因為他本人實際上想象不出有人在自己葬禮上哭泣的樣子。

埃德加·愛倫·坡這一生負過太多人的好意,也拒過太多人的善舉。

但唯有最後一個環節是他為此寫下的,為了葬禮上哀傷的人們寫下的——

年邁的神父此時終於翻開了手中的書信。他戴著他的老花眼鏡,站在即將下葬的棺材面前緩慢地、鏗鏘有力地念著,而神父的語調也和講臺上的‘幽靈’重合:

“我願將我所有的財寶給予第一個有勇氣站起來,博得在場眾人相視一笑的勇士。”

“生命從不永恆,死亡只是一段旅程的終點。”

正因為生前的身外之物無法帶走至死後,所以他才能坦然相贈。而他的財寶計算起來,終歸也只是一串數字,一些榮譽,一些書籍……

但倘使能在此刻博得在場之人的大笑,那財寶本身也將被賦予遠高於‘財寶’的價值。

他站在墓碑前對著所有人深深鞠躬:

“現在是時候了,我的朋友們——”

“祝賀我踏上新的旅程。”

“以及最最重要的是——”

“永別了。”

“此番遠航,我將前往永無復返的彼岸。”

他的遺言簡短而有力。與其說是遺言,倒不如說某個即將啟程,跨越死亡之海的遠航者為故鄉之人留下的贈言。

因為遠航者深知死者的葬禮是為生者舉辦的告別。

死亡是寂靜的、空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