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節哀,莫要傷身了。”

“喬將軍是為國捐軀,是英雄。”

“喬將軍少年英才,只可惜英年早逝,他若是在世,也定不希望您如此傷心啊。”

……

周圍將士的勸慰不絕,或真心,或假意,喬四全然充耳不聞,只是抱著他的屍體,不願放手。

這是她親哥啊。

同父同母的親哥。

是自幼便寵著她的哥哥。

是知道母妃偏袒喬二對她諸多包容的哥哥啊。

是為了喬王府,甘願留在京城做質子的喬三,是她在京城相互依靠的人啊。

怎麼可以放手……

為什麼還會有埋伏?

為什麼還會有人對他們動手?

明明已經做了這麼多……

明明已經失去這麼多……

明明……

“熙亭,好了熙亭,該放下了,讓渡舟睡吧。將士們還要回京覆命,不能再耽擱了。”李廣寒走到喬四身邊,想要拉開她抱緊的雙手,卻拉不動。

喬四深深吐出一口氣,強自鎮靜下來,望向李廣寒的雙眼已然血紅。她吞嚥下悲傷痛苦,聲音平淡疏離,“你要回去覆命,那就帶人去。我要帶我哥回家。”

一字一句,卻又讓人心疼。

張柚眼眶溼潤,淚水決堤。

她懂喬四的痛苦,也更心疼她此時的故作堅強。

可她也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一次次看著這些人離去,看著喬四一個人揹負起所有的責任,可她什麼都做不了……

李廣寒深深看了她一眼,答允了她的話,留下這口棺材,帶著其他人緩緩走進城。

喬四抱著喬三的屍體,久久沒有鬆手。久到周圍計程車兵都走盡,周圍空蕩蕩地,只有往來幾個行人,看著她們竊竊私語。

“郡主。”

靜竹輕聲喚著她的名字,生怕一個大聲,驚擾了他們。

喬四失神地緩緩抬起頭,像是在慢慢脫離出失去親人的痛苦之中。

她舉目四顧,空蕩蕩的一片空地,只有她親近的婢女,每一個都關切地看著她,眼中蓄滿淚水。她遠遠看向城門口,人群早已隨著凱旋的隊伍往城中走去,連城門口,都空蕩起來。

高大的城門之下,是她年邁的父王。隔的太遠了,她有些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但她看見了他被攙扶的身影,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來歲。

喬四低下頭,一滴淚水滑落,滴在屍體的胸前,所有的情緒,都隨之淹沒在無聲地淚水之下。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

喬四鬆開懷抱,動作小心,怕傷了喬三。她看向他的眼神,溫柔極了,她哭著哭著,突然笑了起來,抬手撫摸他的臉頰,聲音溫柔。

“哥,別怕,我和父王來接你回家了。走,我們回家了。”

她聲音很輕,輕到一陣風吹過,就被吹散在風中,無影無蹤。

張柚看出她想將喬三的屍體從棺材裡帶出來,跟秋月她們一起上前幫忙,把喬三抬出來。

親眼看著他身上的傷口,才更能體會這份刻骨銘心的痛。入目不是慘不忍睹的血腥,是他生前經歷的折磨苦痛,身上的衣袍都被血浸染透,和血肉融為一體。

難怪沒人為他換衣服,就讓他和著血衣入棺。

喬四倔強地背起喬三,喬三比喬四高出一個頭,喬四背起他時,險些被壓倒。只是多年習武,喬四還是可以背動他的。

“郡主,不若我們來?”秋月不忍心,想要接過喬三。

喬四搖搖頭,語氣格外堅定:“不,我要親自帶他回去。”聲音哽咽,手上的力道卻不減,倔強地向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