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造成了創傷。

袁毅飲了一杯紅酒,自己又倒了一杯,舉在手裡輕晃著。我隔著松子鱈魚和西芹牛蛙升起的淡淡的蒸汽看他,忽然發現他已經漸漸融入了這個城市,而我卻與這城市漸行漸遠。

“喬佳,是不是在你眼裡,男人根本就不算個東西?別的人分手,女孩子拼命挽回,你當初呢?誇筱幽真漂亮,祝我們白頭偕老,然後……哎,我真懷疑,我們有沒有在一起過。喬佳佳,咱們倆在一起那幾年,你拍拍胸口問問自己,如果我不給你打電話,你會不會想起來還有我這麼個人需要你關心一下?男人也是人,不是你養的烏龜金魚,被你養死了都沒一句怨言。男人也需要關心,你有沒有發現過我的衣服變髒了,錢包裂口子了,挎包的皮子磨破了?從來都沒有。喬佳,我們倆之間出現問題,你是不是也有責任?”

我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喉嚨發緊,急需要一些東西來滋潤一下。仰頭喝下杯中紅酒,酸澀苦辣,唯獨沒有甜。酒就是酒,不管是紅是白都有一股我不喜歡的味道。

“你乾淨,你心裡潔癖。我和別人在一起就該付出代價,我看著我追了那麼多年的姑娘走了。OK,走了就走了吧,可你幹嘛一次次接我電話,給我你要回來的假象?你絕啊,一面和我曖昧一面和別的男人睡到一起。我在你喬佳眼裡算個鳥呀,你那層膜我捨不得碰你眨眼就給了別人,你又不是我老婆,我他媽的賤吶,幹嘛要見天巴著你?玩過了,被人扔了吧?還有一個葉荊南呢。老總,有錢人,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氣場鎮不住那麼一尊金佛?可不管你轉幾次手,你一個電話,我還得顛顛兒的過來撿二手貨,我……”

我手有些抖,在意識到自己動作之前就甩了出去。“啪”的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也打碎了我心裡一角一直沒有捨得扔掉的回憶。我的前半生那麼些年,原來一直和混蛋在一起,何其悲涼?

“打我?然後呢?”袁毅捂著半邊臉眼睛瞪得血絲畢現,身體也跟著往前傾。

我握緊高腳杯,袁毅在對面呵呵的笑,“還想潑我一臉?喬佳呀,你可真是,讓我說你什麼好呢?筱幽這個女人也不怎麼地,但是至少有一點她說對了,你喬佳佳,愛的人從來都只有你自己。”

我忽然有些想笑,懶得質問他當年和拇指攪在一起對我的傷害,懶得回憶當初那幾個月混沌痛苦的日子。和一個過去式的人討論過去的事,實在是有夠無聊的。

起身準備離開,被他開口喚住。我回頭看光影下的袁毅,挺直的鼻樑,面色白皙,臉上輪廓似乎更清晰了,若是他心目中的喬佳,應該會說,毅,怎麼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若是他心目中的喬佳,應該還會說,回來吧,我不在乎你是否身體出軌,只要你心裡有我,我就會原諒你。可我不是,我看著他,只覺得噁心。

我看他的眼睛,明亮有神的鳳目,片刻迷茫混沌痛苦後就恢復了先前的精明。

“佳佳,說實話,你有沒有那麼一刻愛過我?”

我又想起那個暑假,一輛腳踏車往返在幾個小區,偷偷的溜進去看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那時候我經常咧著嘴傻笑,對著電腦上精裝的效果圖一遍一遍說,我和毅的家,將來要比這個更好。我要簡單的水果吊燈,我要現代簡約的實木傢俱,我還要粉紫的牆壁,實木地板,我要在陽臺上放上雙人太陽椅,每個週末都可以和他相擁一起度過。我電話裡輕語,猜猜我去哪裡了?哎呀,真累,小袁子,過來給娘娘我捶捶腿。我簡訊撒嬌,今天想了太多事情,唯獨沒有想起你?怎麼辦怎麼辦?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在等他畢業,等他有能力承擔那些成年人才會承擔的壓力。我唱給他聽,我要一所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戶,陽光灑在地板上,也溫暖了我的被子。

如今我的夢想依舊沒有變,只是裡面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