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拿地圖,苦口婆心地一頓威脅,趙正細細一捉摸,頓時全都通透了,這是個老狐狸啊,拐著彎要給自己下套啊……

他若是真要拿趙正祭旗,進城就直接綁了,然後往隴右一送,不敢說吐蕃人立刻退兵,但戰局立解絕無毛病。畢竟吐蕃也是個國,他也是要臉的。大唐親手送上戰犯,他便沒理由再繼續打下去了。

可趙末並沒這麼做。

……

趙正從鎮廳中軍府出來,看大漠落日餘暉。

爬上城牆,遠處唐軍營寨儼然,營中鑼鼓聲響,軍士披甲掛弩。營前步陣挪移,馬隊往復。再遠處,吐蕃軍陣已立,營帳連綿十數里。飛鳥使各營傳令,日落前集結各千戶兵馬,再奪一陣……

夜色降臨,唐軍營寨點亮篝火,拋石車和床弩被抬上了前線。夜幕中看不清遠方情景,但聽得軍鼓聲響,號令起伏,馬蹄隆隆,喊殺震天。一蓬一蓬的火箭自唐軍軍陣中飛起,落下時泯沒在了一閃即逝的吐蕃騎兵陣中。

不斷地有傷兵抬入墨宣城中,郎中們和漢民忙前忙後,營地裡盡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罵娘聲。

趙正接過了城頭軍士遞來的火把,循著臺階拾級而下。幾個回鶻人抬著唐軍戰傷兵士正自城門口而入,見了穿校甲的趙正,為首一人還單手撫胸,向他行禮。趙正點了點頭,抬步也跟著去了醫所。

曲貢早已被除了軍甲,此時躺在一處僻靜的角落,被右武衛單獨看押。他的胸口扎著繃帶,繃帶上盈出的血漬正是拜趙正所賜。

“曲貢千本。”趙正盤腿坐了下來,遞上了剛從郎中那拿來的一壺烈酒,“喝點吧,喝點就不疼了。”

曲貢咧著嘴笑,搖頭道:“當日在平涼,我就該聽朗日倫欽的,先斬了你。”

“多說無益!畢竟你是達布的千本!”趙正苦笑一聲,“你說我用你,能從達布手裡換些什麼”

“賊漢!你休……”曲貢大聲罵了一句,但一張嘴便牽扯了傷口,胸口頓時鑽心般地疼痛起來,卻又忍不住地劇烈咳嗽。

趙正捂著他的傷口,使勁地壓住他因咳嗽而劇烈起伏的胸膛,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敗軍不言勇,你射我兩箭,我卻只射了你一箭。你好好活著,說不定將來在戰場上,我還得還你一箭!”

曲貢緩緩地深吸一口氣,感覺肺都要炸了,想罵卻又罵不出來,一張臉憋得青紫,捂著趙正的手使勁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