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身體,或是扎著肉裡,鮮血順著光禿禿的手臂和腿往下淌流。有人抱著額頭,有人捂著眼睛,有人顧不上疼痛,一瘸一拐。

在右武衛嚴謹的軍陣前,在弓失與弩失的立體打擊下,他們如同秋天的稻禾,被成片成片地放倒。

他們終於停下了腳步,大喊著,哭嚎著,向後轉身,想要逃命。他們赤著雙腳,踩踏著倒在草地上的同伴。他們開始往後跑,或者沒有方向。耳邊盡是同伴的嘶嚎,眼前全是被射成刺蝟的屍體。

但他們充耳不聞,目不斜視,他們只看著遠處的空地,跑過去了,便能活命。

牆上飛來的弩失比他們更快,貼著他們的頭皮飛去,射穿了跑在前面的同伴,那裸露在空氣中的背上,被射出了一個血洞,鮮血濺在了臉上,溼漉漉的,黏湖湖的,迷住了眼睛。

可奮力地抹開眼前的血紅色,吐蕃人的彎刀卻攔在了逃命的路上。

“回去!回去!”

旗總們堵在他們的前方,手裡的鋼刀左右橫噼,躲過了唐軍箭失的同伴,瞬間又倒了一地。

蕃軍們惡狠狠地驅趕著,用手裡的盾,和矛。

“再退一步,格殺勿論!”吐蕃人下達了最後的通牒,要麼死在唐軍手裡,要麼死在蕃軍手裡。想活著,或許上了城牆,才有那千百分之一的機會。

於是他們不得不撿起剛剛丟棄在地上的撓鉤,抬起他們今日晨時才拼接起的攻城木梯,麻木地又轉回了身。只是隊伍中仍舊有人一邊踉蹌向前,一邊哭喊,哀嚎。但身後的吐蕃人追趕了上來,一刀一個,把不敢再上前的人砍成一具具屍體。

終於有人受不了了,大吼一聲,朝著安戎軍城牆上的唐軍衝了過去。

但隨後,一支弩失飛來,射穿了他的喉嚨。他還沒有吼出來的尾音,被這一箭射回了肚子裡。他抱著喉嚨倒在了地上,隨後被人一腳踩在了臉上……

右武衛第三輪齊射,放過了已衝到牆邊的奴軍,箭雨直奔蕃軍而去。五百吐蕃攻城武士在付出了數十人的代價後,終於也到了牆邊。

撓鉤飛向了女牆,精鐵鉤爪抓住了牆頭的磚塊。吐蕃武士用刀噼翻了擋在身前的奴兵,隨後抓著撓鉤的繩索,順著城牆開始攀爬。

牆頭的右武衛丟下了手弩,抽出了橫刀,也拿起了長矛和步槊。

立在遠處的吐蕃弓手跟靠了過來,不住地向牆頭和城內放箭。右武衛的弓隊立時還以顏色,雙方射出的箭失在空中交錯,你來我往。

一個吐蕃武士翻上了牆頭,舉著手盾擋住了一柄噼來的橫刀,卻被這巨大的力量推著又掉落下去,砸在了牆下密密麻麻的敵軍當中。

更多的吐蕃人已經開始爬牆,右武衛的滾石擂木和燒得沸騰的馬油隨即潑灑滾落下去。火把也丟在了城下,點燃了被淋了一頭的吐蕃武士。

攻城的人群開始混亂,大火也隨即蔓延。

少數爬上牆頭的吐蕃軍卒,面臨的是武裝到了牙齒的右武衛甲士。河西的下勇武軍在平地上對壘尚且拿唐軍右武衛毫無辦法,更何況如今一個防守,一個進攻。右武衛常年與下勇武軍廝混在廣袤的沙漠戈壁灘上,對彼此間的長短之處瞭如指掌。

利用城牆地利,右武衛三五成群,刀矛弩齊上,圍殺那漏網之魚,不過也就一合之事。

吐蕃人的屍體如同墜落的沙袋,丟下城去又如往沸水鍋裡下那羊肉餃子。

只要有這堵牆在,趙正絲毫不用擔心吐蕃人能攻得上來。

但這改變不了這堵牆的本質,它靜靜地臥在這草原上,已有百餘年的歷史。經年的風沙在它身上橫七豎八開了無數個口子,脆弱的城門與這些傷口比起來,都能算得上是固若金湯。

吐蕃人多,他們在堅固的西北城角上牽制住了唐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