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春生一臉震驚:“難道蕭衡的死,是那隻冠鼠在復仇?”

石破天也驚掉了下巴:“一隻鼠而已!竟有如此心智?不僅能下毒,還能復仇?這也太驚人了!”

薛和沾頷首:“《淮南子》有云‘猩猩知往而不知來,幹鵠知來而不知往’,《列子》更曾記載‘鷗鳥忘機’的典故,可見動物通靈一事,自古有之,雖罕見,但卻並非不可能。何況據果兒所說,冠鼠生性聰慧記仇,天生便擅長使毒,本就與普通鼠類不同。”

石破天聽得一知半解,忍不住小聲問隨春生:“這什麼淮南子列子的,都說的什麼?那個鳥忘機又是什麼意思?”

隨春生無語,翻了個白眼道:“‘猩猩知往而不知來,幹鵠知來而不知往’是說猩猩能記憶過去,幹鵠能預知未來,動物本就有特殊的靈性。‘鷗鳥忘機’的典故是說當人無算計之心時,鷗鳥便會與人親近;一旦人心生計較,鷗鳥自然就會遠離這個人,鷗鳥天生便有感知人心的能力。”

石破天恍然大悟,驚訝不已:“原來這世上竟有如此多通人性開靈智的動物……”

薛和沾將二人的對話聽在耳中,看向隨春生的目光生出幾分探究,一個市井幻師,做過竊賊,做過雜役,卻腹有詩書……

“那既然如此,常奇勝和宣建安難道也是冠鼠殺的?”

石破天的話打斷了薛和沾的思索。

薛和沾搖頭道:“此事果兒與我的推測一致,應當是蕭衡這些年受到幻心散的影響,神智日漸時常,不僅在府上虐殺了兩名侍女,還在目睹常奇勝對阿昉表明心跡後,怒急衝心殺了常奇勝,隨後一發不可收拾,又殺了宣建安。”

石破天尚未反應過來,隨春生已經想明白了其中關竅:“對!武娘子也與那薛氏十分相似……蕭衡他,當真對自己的母親……”

隨春生說著,忍不住一陣惡寒。

薛和沾眼中也浮現幾分冷意:“這冠鼠大約為了給蕭衡下毒,這些年一直在他身邊給他做‘寵物’。在他殺人時提供‘幫助’。”

石破天難以置信:“冠鼠如此行徑又是為何?”

薛和沾輕嘆一聲:“因為幻心散要取人性命,需得讓人陷入徹底的癲狂,那冠鼠便是想讓蕭衡在不斷殺人的過程中,走向最後的瘋狂……”

石破天和隨春生聞言雙雙打了個寒噤,頓覺不寒而慄。

或許在普通人眼中,人類弄死冠鼠便如大象踩死一隻螞蟻,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誰能想到一隻老鼠也能有毀天滅地的本事。

三人剛將案情梳理明瞭,忽聽得外頭腳步聲亂得像是打翻了銅盆,讓喪期靜謐的蕭府亂的有些失真。

“大理寺少卿薛和沾——接旨!”

尖細的聲線劈開噪雜,傳旨太監蟒袍上的金線刺得人眼疼。

薛和沾眉心微蹙,一撩官服下襬,肩背筆挺,膝蓋重重磕在青磚上。

那捲明黃帛書抖開的剎那,他彷彿又看見祖母含笑告知自己可以如願去大理寺入職的情形。

“著薛和沾、許遼自明日起停職待勘,欽此!”

最後一個字落地時,簷角雨鏈正巧被風吹得叮噹亂響。薛和沾雙手託著聖旨,這帛書輕飄飄的,卻壓得他胸口悶悶。餘光裡許遼的佩刀晃了晃,鐵甲擦出細響,倒比平日重了三分。

“別往心裡去。”許遼的手掌按在薛和沾肩上,甲片硌得生疼,“此案查到這裡,公主不會怪罪你我,至於長公主……”

許遼說到這裡,沒有說下去。

“道理我懂。”薛和沾扯了扯嘴角,緩緩站起身,堂前那株老槐樹在秋風中簌簌落著葉子,倒像是替他嘆出一口氣。

許遼靴跟碾碎半片枯葉:“刑部侍郎卯時三刻遞的摺子,說咱們越權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