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了幾句,鄭西元便將他打發,自己閉門靜思起來。

今日趙正如此反常,其中必有蹊蹺。

鄭西元反思了這一年來自己的所作所為,試問當中可曾有過紕漏。他對著桌上的文牘苦思冥想,總覺著是被人揭開了老底,是以才會如此失態,跟一個僕人見長見短。

為了鞏固與安郡王的關係,他甚至不惜將唯一的掌上明珠嫁給那趙金玉。安郡王對他深信不疑,可為何趙元良卻屢次咄咄相逼?這其中的關鍵在何處?

養鷹的人被鷹啄瞎了眼睛,鄭西元是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在朝堂上,聖人的臉色顯然已是有些不悅了,趙正這明裡暗裡,盡捅他的痛處。說什麼大唐半邊天,如今想來,當真是難堪至極。當初兩次都沒有弄死他,真是悔不當初。這人命也忒好,在平涼時未能得手,那是不佔天時地利人和,尚有情可原。可在懷遠坊如此兇險之地,他居然也能僥倖逃脫,當真是個難纏的對手。

他趙元良是個什麼貨色?區區一介泥腿子,一些微末軍功便能入相閣?他何德何能?他如此囂張,不過仗著魏王撐腰,聖人垂愛。他朝中無根基,手中無兵權。要捏死他,不過翻手之間的事罷了。

只不過這事不能太過直接,原本想明捧暗殺,將他架在尚書省的高位上,讓他犯錯,讓河隴受累。想來到時聖人再想袒護也不能服眾,在朝堂上待不下去,他趙元良還不是一條死蛇?

也偏偏是他張狂,得罪了一幫朝臣。倒也省了不少事情,要尋他的晦氣,只需耐心靜待,就不信他刀槍不入。他不是幫著河隴麼,那便就先從河隴開始。

鄭西元想到這,便鋪開一卷羊皮紙,自茶碗中倒出一杯清水,仔細地研磨墨水,取一支毫筆,想了想,便在那紙上端端正正地寫上一行字。

“論募兵制的長短。”

……

正自文思泉湧,筆墨翻飛之際,忽聽門房來報,說兵部左侍郎王宣求見。

“讓他進來。”鄭西元停下了筆墨,草草收拾了一番,讓人將王宣領了進來,二人關上門窗,鄭西元給王宣親自倒上了一杯茶水。

那王宣五十來歲,一臉枯藁。因天熱趕路,此時滿頭津溼,渾身臭汗。顧不上感謝,便端著茶碗一飲而盡,末了,抹了抹唇角,笑了一笑,“鄭相的茶水,可口的很。”

“少說廢話了。”鄭西元道,“兵部如今如何?那趙元良不見兵部之人,可曾說了些甚?”

“他還能說些甚?”王宣道:“今日兵部各司能告假的都告假了,能出外公幹的都出衙了。趙元良一個兵部尚書,第一日坐班,身旁都是工部、戶部的人。戶部司那一摞堆疊的公文、桉牘……”

王宣伸手比劃,嘖嘖出聲,“一股腦地全塞給了他。那趙元良果然少不經事,竟是全部拒了,全推給了王靖王相公。氣得王相公大發雷霆,說堂堂左司,竟是推拒左司公事,成何體統,明日定要上參,奏他個尸位素餐。”

“這二位!”鄭西元吃味地微笑,“當真是不太對付。”

“誰說不是呢!”王宣道:“前幾個月,不就為了幾個散戶,鬧到聖駕那去了!聽說聖人還說了王相公,說他小氣。”

“他趙元良未必能討好。”鄭西元道:“後來不是聽說都快出宮城了,又被聖人喊回去了麼?大概是王相在,聖人不好明著說。他這吃相,遲早將滿朝文武都得罪個精光。不過你們兵部也是,今日趙元良履新第一日,你等便如此怠慢,真不怕他日後找你們麻煩?”

王宣嘆氣,道:“這事原本說來就讓人氣餒。工部王尚書病辭後,工部、戶部皆無尚書。兵部自左恩慶罷官後,原本就各司其職,兢兢業業,犯不上再來個尚書約制。他趙元良受皇恩浩蕩,原本我等也無話可說,但幾個司管,心底大概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