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反反覆覆討論,大概近十點,這些人有些乏了,不約而同打起哈欠,黃興忠見火候差不多了,就說,“我看就這樣吧,各自回去睡覺,子時起床出發!”

風乍起,烏雲流,半夜不到,天漏雨下,滴滴答答,在瓦片上四濺,簷口的瓦槽,下墜成溪,千萬條溪流下墜,墜出一片蒼茫,那種紛繁雜亂,聲聲疊,聲聲踏,聲聲亂,在夢鄉里翻筋斗雲的黃興忠,激靈靈打個冷顫,甩甩頭,睜開眼,天地漆黑,完嘍,淅瀝潤如酥,酥到骨頭裡,天黑路滑,增加了夜行的難度,怎麼辦?首先他自己打起了退堂鼓,這樣的天氣,小鬼會不會延期運輸?他坐起來,馬上否定自己:不可能!跳下床,腳踩在地上,顧不上找鞋,顧不上穿鞋子,臉兒貼在冰涼的玻璃上,雨水象淚水,順著玻璃,半天滑一下,滑出一彎的弧,蒼蒼茫茫裹挾在漆黑裡,象鼓點敲擊於心,赤著腳,想上雨裡折騰一下。

拉開門那一剎那,拎著馬燈的北風,嚇了一跳,“你瞎燈黑火的,鞋不穿,燈不開,嚇我一跳,你這是幹什麼?”

“不知為什麼,我想在雨裡折騰!”

“閒的,把他們都叫起來,時間差不多了!”

“啊哈!你們倆夜遊神,是到時候了?”黃天河被尿憋醒了,伸著懶腰。

“是!”黃興忠應一聲。

雨聲淅瀝如尿,扯成條,一二十人縮著脖子,拎起各自武器,縮頭縮腦上了車。

“這鬼天氣,像篩子篩下一樣均勻,這是不綿不休的象徵!”周止用手揮揮雨,“天爛了!”

雨扯著條,車在泥濘的路上,象個醉漢,東倒西歪,秋風搖著秋雨,斜斜密織,好在大部分是石子路,除了車搖擺得厲害,其他還行,不至於刺滑,雖扭扭捏捏,好歹每輛上是兩匹馬,走起來並不那麼吃力,沒有人說話,任憑雨滴下在心縫中,落在心底,杭育杭育,有人乾脆在車上睡著了,四周圍漆黑掩埋嘈雜,馬燈光在搖曳,膠泥車輪碾壓衰草,枯葉欲蓋彌彰,雨水淅瀝洗來刷去,鬼影子一樣黑魆魆向後倒去,看似困頓,實則每個人都心潮澎湃,躍躍欲試。

“到了!馬上到了!看,那就是密牙幹了!”周止在黑暗裡突然大叫,“繼續,繼續!再往前,大約半里地,拐過去,從池塘上的枯板橋可以上去,那裡別有一番洞天,這片丘陵林密狐狸多,大家要注意,那廝伶俐得狠,密牙幹上有條深溝,長滿了棘針蒺藜,溝下有蛇!”周止就是一本活地圖。

每個人在車上都動起來,捶腰舒腿,發出各種怪叫。

“停!停!停下來,大家下來,讓他們把車子趕到池塘邊,其他人跟我上去,不想惹蛇,跟我走!”

“雨停了!”達子立到地上,伸出手,揚臉向上。

一個接一個,跟著周止上去,他拿著短刀開路,過了溝,前面是凸起似脊樑的一道梁,“這兒就是,下面很深,小心不要掉下去!”

“就地埋伏!等待著車隊到來,不準說話,不要咳嗽,檢查各人武器!”黃興忠伏下身子,初秋涼意方興未艾,雖有雨水滴答,但人體還算舒適,不遠處有狐狸在叫,嗷--嗷嗷---……。

“下面有石頭,我建議搬些上來!”北風過來時,腳邊有不少石頭。

“可行,大家放下武器,一起,動作要快,大的兩個人抬,小的個人搬!”

所有人紛紛站起來,放下手中槍械。

只半個時辰,就堆積起來,有幾個還滾下去了。

又等半個時辰,還沒動靜.

“我們是不是受騙了?”高孝奎不滿上來了,“這會兒怎麼過了丑時,再過一會兒,天大亮了!”

“子時剛過,你少說話!”黃興忠從口袋掏出懷錶,眼睛要趴到表上,看個大概。

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