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事,我不和你計較,言高語低,我就當是褲襠裡的風,姓劉的,話我是帶到了,仗著人多勢眾?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咱在一決高下,那時不是我在和你說話,我們走!”

陳梅梅聽見有人報信,走出來時,陳仲秋只給她一個背影,而且是模糊的:“發生了什麼?”

“陳仲秋那狼崽子帶兩個人來要錢,幸虧天河帶人下來,要不還真沒人唬住這刺頭,他們三個人,都有槍!”

“沒到那份上,要不我還能打他一槍,這次再打,就不會打腿了!再打就把他天靈蓋敲了,個狗東西!”黃天河想不到陳仲秋一見到他就慫了。

“你也別太大意,這小子背後是鎮公所,郝氏父子豢養的狗,見誰咬誰,逞能出風頭,他愛這麼幹,你別跟他叫真!”劉中天不想出任何事,所以想息事寧人。

“叫真能怎地?在這兒能有他便宜佔?想得美!”黃天河晃晃手中的槍,“問它答不答應?”

齊泊年看不透世事,就一味攥緊不撒,想不到一直罩著他的柳明樓就這樣不明不白死了,他感到危險離他更近,唇已亡,齒必寒,他感到自己已經完全暴露在日本人密集的包圍之下,他陷入茫然無緒之中,日本人會不會也用卑劣手段對付他?這樣一想,他害怕了,惶惶不可終日,整宿整宿夜不能寐,虛汗淋漓,和柳明樓相比,自己就是草芥中的草芥,要收拾自己,如同擰捻一隻小螞蟻,侄子雖魯莽威武一下,那隻不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腥腥作態,別看那些人是修路的,修理起人來,一樣不含糊。射殺柳明樓是暗,要宰殺他,就直接而來,沒有任何忌憚,更不會惺惺作態。

他站在山樑上,看見日本人早已把觸覺一樣的公路修到自己煤礦的腹地最深處,它們彎彎曲曲,象一條條繩索,早已結結實實把自己綁了,竟渾然不覺。

四個軲轆木板車,裝了高高一大車煤,兩匹成年馬,拉著它晃晃悠悠,從山嶺之間延伸出來的小路上下來,齊泊年和林老六一同坐在車轅上,兩個人表情木然,林老六四十壯歲,由於長年不修邊幅,臉黑皮糙,顯老,鬍子邋遢,行六,所以礦上的人,多呼之林老六,他動作嫻熟,馬蹄聲脆,這傢伙壯得象頭公牛,品嘴,話嘮,生人熟人一樣。

“大礦長這是遇上難事了,要不然你也不能跑這麼遠,給人送一車煤,這坎就那麼深,邁不出去?”

“你說日本人這麼咄咄逼人,我還能扛多久?柳主任沒了,我看白縣長老了,力不能支,再有點意外,這日子就沒法子往下過了!日本人自己拉的屎,非說是狗拉的,龍裂上面被炸,說是中國人炸,幸巧有高孝山,要不然……”

“你是想……?”林老六睜大眼,“你這麼撒手一斧子,那些賣力氣的怎麼活?”

“你說我怎麼辦?委屈求個全吧,大家各想出路!”

“日本人炸橋不是認慫了,而是拍出一塊敲門磚,那是在試探。測試中國人的,投鼠忌器小把戲,鋪設橋面,橫樑沒加,山口中直很生氣,那是日本人一石二鳥之計,你過於高看高孝山能量了。”

“你怎麼知道?”

“小雞能尿尿,各有各的道,下面會更有好戲看,日本人花樣多了去了,不么蛾子,我林字倒著寫。”

走過響水壩,吸吸鼻子,炊煙的味道,蒲公英開著蛋黃一樣誘人的花,豬耳(朵)棵抓狂往寬鬆了長,路兩邊海海漫漫,比莊稼長得都養眼,蓬勃的生命力,挓挲著。

“老黃家這麼遠?屁股容易坐出繭子來了!”

“你說呢?這道我熟,差不多小二十年,哪一年不在這條道上折騰一二十個來回?看見沒有?那就是黃湯河,聽得見濁流排山倒海嗎?我喜歡這種肆無忌憚的喧瀉,每每我困惑時,我就停下來,在那兒站一會兒,看著濁浪滔天從高處向下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