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面聽見她本人也這麼說,轉身就走!”李墨香扔一塊大洋在桌子上。

“我的?”還沒等大洋完全落桌子上落穩當了,就被李氏抓手中。

“速度放快!”看著她跑出去的背影,雞屎在她身後跳舞,“別在那裡忤著,怪怪的,進來,自己找個地方坐!”

“陳太太,你何必呢?史家兩位小姐也待字閨中,張一山女兒也是名花無主,你咋就偏看上他的女兒,你看他們把家過的,稀巴爛,這不是馬蹄靴子倒著穿嗎?”白金枝想不明白。白金枝看著被病折磨得死去活來,拄著根棍,伸頭張望,像賊一樣的黃德旺,就一走三擰腰,“黃大會計,不進來坐坐?”

“不啦!你們忙正事,我就不湊那個熱鬧了!”像伸出頭的烏龜,又縮了回去。

“這個坑人的,咋還沒死呢?又活過來了!”這是李墨香的聲音。

“狗日的寡婦,嘴咋這樣損呢?老子沒吃你的,沒喝你的,咋把老子恨得這麼牙根癢癢?我操你八代女祖宗!要是擱十年前,老子一準……把你給……”他本來要跳起來,把話罵得更髒,更解氣,沒跳好,摔個狗吃屎,本來要指向天的柺棍,扔一邊,牙啃在地上,一嘴雪。

郝百通太不是玩意兒,雖醫術高明,醫德實在是太差了,嘴敞得象簸箕,隨便扇一下,地上能掉一小堆雜碎,別人再捕風捉影,添油加醋,那味道被渲染得油鹽辣麻全有了,郝百通就不止一次在眾人場合下,說他的肺結核已經到了晚期,無藥可救,整個肺,爛成一張網,多麼恐怖呀。

他才六十歲不到,還沒活夠,沒折騰夠,一想到死,聲淚俱下:“老天爺呀,比我作孽的人多啦,他們咋人模狗樣活著!……”象狗貪戀屎香,趴地上不想起。我真的會死了嗎?他是多麼留戀這個世界呀!可惜上帝給他留下的時間並不多,淚水滴在雪上,牙齒上的泥也顧不上。

沒多大功夫,黃鈴揹著一捆柴草,推門進院,一頭大汗,放下柴草,拍拍身上草屑:“陳太太,你怎麼大老遠來了?”

“我來相看相看你,願不願意做我兒媳婦?”白金枝想不到李墨香如此直白。

“我……我……這恐怕不合適吧?我長得醜,又不識得字,我家窮,更賠不起嫁妝,你稀罕我什麼?”

“王婆瞅綠豆,對眼了唄!”

“這個你不用管,只要你應下了,一切由我替你操辦!”白金枝說了李墨香的話。

“關鍵是少爺能不能看中我,要不然不白瞎了?”

“這個你不用管!”李墨香拍拍旁邊的板凳,“你坐過來吧!”

“哎!”

“你答不答應?”

“我想等少爺回來,聽他說一句!他要說‘中’,我就嫁,行了嗎?”

“你有點兒固執,我就當你答應了!”李墨香讓她坐在旁邊,仔細看著她,“他回來要是相中了你呢?”

“我就嫁!”

“哎!~這就對了,這麼條件,你不嫁,豈不是冒傻氣?”

史春鈴回到家裡,知曉兩件事,一件是九姑娘在他們家當傭人,二是黃興忠相了親,這兩件事,都讓她有些意外,沈九不說話,只管做事,有些歹毒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她呆在那裡難受,就逃了,到了牲口棚那兒:“史亮,她是誰?怎麼來的?”

“不知道!老爺沒說,我也不敢問。”

“那小桂花呢?”

“井跟吧!”

史春鈴走過去,見小桂花正在揉搓衣服,她的腳步聲,讓小桂花抬頭:“三小姐,你回來了?”

“是!”

“她是誰?”

“聽老爺和太太說,是九姑娘,你同學姐姐!”

“沈十一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