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再羞羞答答,而是象斷了線的珠子,聲勢浩大噴濺起來,嘩嘩有聲。

“雨好大喲!”林茜雲抱著頭,惆悵如織,“尹姐,我們一起吧!”她撐開傘,街上已經空無一人。

“那個被捕的學生放了嗎?”顧一凡撩了一下長衫。

“他家花了錢,人就出來了,再說,他也不是我們要發展的人,他一定是跟一個人去的!”

“他會交待什麼嗎?”

“不好說!但從種種跡象看,他沒有交待任何東西!否則,黃淑英一定在危險裡!”

“你說的是那個人吧,林同志,我希望你能從中吸取教訓,一切大意不得!”撐開傘,顧一凡率先走進雨裡。

史文革和麻城走出六步街,就看見身後跟個人,鬼頭鬼腦,兩人對視一下,笑了,就這點兒三腳貓的功夫,還盯梢呢,差著遠了,就故意大聲說:“你去哪兒?”

“走著再說,不是中和坊就是綠月牙!”

“為什麼?”

“一個消遣,另一個消魂!”

“說的是,史老弟,你還真能享受!”麻城還時不時往後瞅兩眼,然後,對望一眼,嘴一厥,“快跑!”兩個人撒丫子就跑,轉過一條窄小的巷子,就避在青磚爬滿青苔牆後。

看清了,小子年齡不大,黑衣黑帽子,正賊眉鼠眼張望尋找,史文革一個箭步竄出來,一把從後面揪住象陀螺一樣旋轉的人,“哎喲喲……哎喲喲……疼,放手!放手!哎喲……”

“哎喲,你說放手就放手,說,什麼路數?為何跟著我們!要是不說,你這脖子,我估計一會兒你能聽到咔嚓聲,那是什麼聲音?”

“我懂!爺,我懂!我只是好奇,純粹好奇!”

“編!接著編!就你這點兒雕蟲小技,我十八歲都玩過,這都是我玩剩下的!”手鬆了皮和肉,還像抓鉤,抓在衣服上,腳還不沾地。

“有人出錢讓我盯著你倆,至於為什麼,我不知道,你們去哪兒,和誰接觸,說什麼話,他都要知道!”

“他在哪兒?”

“那地兒我不知道,但我找得到!”

“行!帶我們走一趟!”史文革把人往下一摔。

莊顯生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遠比仕途上的失意,更讓他感到恐懼不安,一正五副的格局,是早已經有的政治格局,按照排名:殷福生排在胡達前,但老殷是個個性耿直的人,城府不深,往往區域性代替整體,缺乏全域性意識,確實不適合做一把手,但這種人往往猛打猛衝,認準了就做。不僅殷福生排在胡達之前,就連莊顯生也排在胡達之前,五人排四的胡達,便就蹭蹭蹭一連跳過幾個人,這不能不說,政治就象命運一樣詭譎,但這是臨危受命,弄不好就會夭折了,莊顯生是從軍隊裡上來的,上面的政策一直搖擺不定,一邊讓他們作應戰準備,一邊又讓他們安排撤退路線,報備中央政府,人心浮泛,誰也不能安心做事,光是從北面幾個縣撤下來的縣文職人員都沒有辦法安排,還有大量的軍隊,一下子湧進來這麼多人,怎麼辦?那些人整日嘮騷滿腹,在那是晃悠,在那裡罵娘,還有這些人的家屬、子女,每個人都象一串糖葫蘆,身後都跟著一串,男女老幼,除了管他們吃喝拉撒,還得安撫他們日益躁動的情緒,這些人在自己屬地,頤指氣使慣了,下面一堆或一小撮人天天眾星捧月,伺候著他們,一到了這兒,他們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空落落的落差,不管情緒日益膨脹,尤其是周至柔,少年得志,大清還在那會兒,就是官僚了,對於莊顯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自從1915年,就一直在莊顯生手下做事,莊的一些私密事,沒他不知道的。

6年前,如果不是這個周至柔出來扛事,莊顯生哪裡有今天的發達?他利用職務之便,夥同當時駐軍師長夏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