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舟自橫!不對,你罵人!你眼瘸呀,我一個大活人,你看不見呀!?”

“我叫史春鈴,我也進城,剛才逗你玩,既然順道,就一起吧,你看,柱子哥在後頭,把驢給他,送你家去,不敢是不是?保證不少一根毫毛,少一賠你十!”

“我――我有什麼不敢的?你以為我怕你?上就上!”黃興忠也知道他的驢跑不快,把韁繩隨手一鬆,“你……你把車調好!你又不是老虎,我還能被你吃了?”他想立刻見到他的梁一紋,一想到這,他就心花怒放,情緒在捨得之間切換。

張雨煙從豁豁牙牙的倒塌院牆邊,做賊一樣左顧右盼,生怕被什麼人發現,這是午後難得的休息時間,她穿著她最漂亮的紅色綢緞外衣,象只貪戀春天醉人風光的蜻蜓,呼扇著臆想的翅膀,跳過枯死巴根草遮擋不甚嚴實的一堆亂磚,心兒放縱,想要唱歌,唱那時最流行的《四季調》,院牆外,是一望無際的麥田,一眼碧綠,居然有一隻蝴蝶從她身邊飛過,她轉了一圈,是真有還是假有,她不記得了,寒冷的冬季,怎麼可能有蝴蝶?一定是臆症,可是剛才明明想抓住的,兀自笑了,她躲到牆後,那裡有一棵落光葉子的老榆樹,老筋盤頭,虯龍挓挲,陽光從枝椏間篩下來,花花達達,一眼荒涼,不遠處就是村莊,甚至能夠聽到若有若無的牛叫羊啼,一縷一縷炊煙從那裡扶搖直上,面對著牆,用腳尖踢著牆:“死東西,還不來!還不來!”牆上不斷往下掉著塵土一樣的屑,她體會到什麼叫風剝雨蝕。

“誰是死東西?偷偷罵人,作為一名老師,有權監督學生一言一行!現在可是民國三年,我讓校董把你抓了去,關你三天禁閉,打你個皮開肉綻,看你還罵不罵人?”史鳳揚走過來,“你可真會挑地方,清靜,是不是?說,找我幹什麼?我看你人小鬼大,你心思都用在這上,能夠‘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嗎?”

“我就想著見見你!”

“天天見,還不滿足?”

“那見與這見,能一樣嗎?”

“怎麼就不一樣?”

“那隻能用眼神交流,這可以聽見你說體己的話,很多時候,我都不能確定:你看我的目光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看你看鐘玉秀老師的目光,更加溫婉,更加熱切,是,我必須承認一個事實,我長得沒有她成熟,沒有她豐滿,她好象爆熟的水果,咬一口,蜜液四濺,她可以大大方方看你,而我則象只膽怯的小老鼠,連直視你都不敢,總是躲躲閃閃,因為害怕,害怕被人發現,害怕被人知道,我甚至都不能確定: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利用我?”

“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我這想法奇怪嗎?一點兒也不!”

“你今天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還非得有事才能找你?你家裡到底怎麼想的?你是不是不敢和家裡說?”

“我只和我爸提過!”

“他怎麼說?”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搖搖頭。”

“然後呢?”

“沒有然後,就走了!”

“嘿,我就不明白,你堂堂正正一個大學生,完全可以到縣上或省上找一份高雅一點工作,你咋就一頭扎進這窮鄉僻壤裡,你究竟要幹什麼?為了鍾玉秀?在這裡能有好的前程嘛?你看看姚校長那張歪瓜裂棗臉,看著就噁心,你到底圖什麼?”

“我要真的走了,把你放這兒,我不放心!”

“不放心,就帶著我走唄!”

“條件還不成熟!”

“誰在牆外講話?”

兩人哆嗦著對看一眼,屏息凝視。

“怎不說話?”

他們已經聽出來是姚依聲,只得對看一眼,怏怏不快走出來:“噢,是姚校長,我和雨煙說點事,我們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