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藉著這股東風,錢緒軍力排眾議,說服了其他人,最終以少數服從多數的態勢,汪天培實現了更上一層樓,所以,好長一段時間,對胡達陽奉陰違,想不到形勢急轉直下,錢這隻老狐狸,早早嗅出戰爭的味道,上下打點,包括行政院,手能伸到的地方,全伸了,最後,脫離了苦海,棋高一招。

錢不喜歡汪天培,看不慣他那作威作福的派頭,加之,其人嘴敞,到處亂傳,省政府那一點不能見人的秘密,全讓他抖落了,經常越俎代庖,僭越權利範圍,讓錢緒軍忍了很久,從行政級別上講,錢退位,論資排輩,該殷福生上,可是錢卻推薦了胡達代替他,胡比殷還大一歲,並沒有年齡上的優勢。報表送達蔣公館,蔣竟然不管內容,就讓秘書代簽了,木已成舟,蔣介石才知道,但龍威就是龍威,錯了也不能改。

殷福生因為這個罵了蔣介石,罵了錢緒軍,更罵了胡達,但他最終明白,促成這個結果,是他的女婿,然後,重重捶了桌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這句話十分中肯,罵出去,心中就痛快了,淤塞在心中多時的不快,就這樣輕鬆了!

這時,胡達抬起陰陽臉:“有話說,有屁放!”胡達已經不必對他客氣了。

“胡主席,打擾你休息,很是不好意思,是這樣的……?”賊眉鼠眼環顧一下四周,哆哆縮縮從彎曲的懷裡,掏出一封皺皺巴巴的信,遞給胡達,“胡主席,有人讓我給你遞一封信!”

“什麼人給我寫信,要託你代為轉交?放那兒吧!”胡達心緒本來就不寧,根本沒有心情看這個。

“是淺倉君,你知道的,以前在龍澤縣……非我本意,代人受過!代人受過!”笑成五月鮮花盛開,開到爛漫,紅到芯,紫到骨,黃到莖,白到葉,衰老與頹廢,如蛇隨影。

“我不管是淺倉,還是深倉,這種敏感時刻,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敢和日本人沆瀣一氣,你就不怕活躍在神州大地上的愛國志士,取下你的項上人頭?我勸你值此關鍵時刻,不要做有悖中華利益的勾當,要不然,死後,也會一如秦檜,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之上,濺了自己一身屎,還要讓子孫後代抬不起頭來做人,你把它拿回去吧,就當我沒有聽到,沒有看到,兵臨城下,我們應該同仇敵愾,共赴國難!”說完,胡達就閉上眼睛,再也不願意說話。

他在等待著汪天培識相走開,希望腳步聲從近到遠消失。

汪天培挓挲著雙手,交叉著搖晃,然後,雙手對搓,搓出皮響,“胡主席,我請你……說不定退一步海闊天空……”

“滾!你給我滾出去,立刻馬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火燒眉毛,你還恬不知恥,大言不慚,說出這樣狗屁不通的胡話,作為政府人員,僅憑這一條,我就可以法辦你!我是為福生兄不值,心疼殷紅那孩子,過去你和日本人在龍澤狗苟蠅營,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把這種見不得人的風氣,帶到神州,這是我決不能容忍的!你收了日本人多少好處,你自己清楚,難道你的良心就沒有抖動嗎?”胡達這一次沒有給一向自以為是的汪天培留任何面子,甚至是聲嘶力竭在叫囂,“神州省城防圖是怎麼回事?你我心知肚明,要是讓中統或軍統知道這個,不定哪天就從巷子裡竄出個人來,舉槍對你就‘嗖,嗖嗖……’,戴主任的威名,你是知道的,西方人稱他為‘中國的希姆萊’,當你飲彈暴屍街頭,都不知道死於何人之手,廣木弘一雖僥倖逃過一劫,卻迷一樣從神州下課了!教訓不夠深刻?就算我們能放你一馬,共產黨呢?那些我們不知道的愛國人士呢?”

汪天培幾次張張嘴,都啞口無言,豆大的汗珠,就“叭、叭叭……”掉下來,臉兒紅得像個猴屁股,拾起桌上的信函,跌跌撞撞就走出去。

望著他的背影,胡達長長舒一口氣,他感到來自於外界的壓力,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