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眼,他確信有什麼從空中飛過,是鳥嗎?如果是,那非雕即鵬,可惜,他無眼福。

白金梅很少走出來,柳家溝人幾乎沒見過,柳傳福只剩下半條命似的,終日痴痴呆呆,雖說有柳棟樑在身邊,可他終究是個孩子,德田秋俊死了,柳明樓的大仇也報了,白金梅突然發現:她與這裡格格不入,血雖說濃於水,除了孩子與這個家庭還有那麼一鱗半爪聯絡,其他就再沒什麼了,柳明樓出於這片土地,又還於這片土地,悵然若失,她覺得在這裡的日子已經到頭了,她想追隨父母而去,當然,必須帶走柳棟樑,要不然,就把孩子耽擱了,前途一片蒼茫,她的未來在哪裡?她還有未來嗎?看見柳棟樑和叔伯家的孩子玩得開心,就一個人走出家門,她是要和柳明樓決別嗎?她的心哆嗦一下,順著門前的溝坎,就一路上了剪子梁。

溪水日唱夜吟,逝者如斯,不捨晝夜,一轉眼,就到了秋天,秋意要涼未涼,她的心已經涼了,鄉下雖然安靜,她卻很難融入他們,他們尊敬她,更多是束之高閣觀望,油與水雖然都是液體,卻分著層次,她的心在彷徨,在顫抖:明樓,我不能把自己拴在這兒,柳棟樑要接受更好的教育,我也要振作起來,做一些自己該做的事!

她環影自顧,自哀自憐,並不曾注意身後有個尾巴。

我的個乖乖!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這個尤物妙不可言,不是天掉的,就是地下冒出來,白,太白了,和饅頭一個色,白得熠熠生輝,象瓷器,養眼的白,乖乖個隆德咚,白就罷了,還香,這什麼香?幽幽如蘭,是體香還是撲上去飾香,這是個婦人,他一眼看透,那種日益從肉的紋理裡,向皮層的歲月腐爛,與木朽草衰同理,衣著得體,不是鄉下人的風格,沒有吃過苦,陽光曬得少,這種偶爾出來,若隱若現的暴露,更撩撥人,尹大雷吸咂一下口水:女人不同,感觀刺激不同,喬清萍和她比,那是土雞和鳳凰之比。“姐!這位姐姐,你沒迷路吧?這不七仙女下凡了嗎?你打哪兒來?往哪兒去?北門河這一帶我熟得很,要問路,錯不了!”

“前面剪子梁敢去嘛?”

“嗯!嗯嗯!那是土匪鞏德明的地盤,我勸你別去!”

“為什麼?”白金梅笑笑。

“你傻呀!你長得這麼好看,不怕羊入虎口?”

“這日月朗朗乾坤之下,膽兒就這麼肥?”

“他們厲害的很,劉新軍的一個團人馬,被他打得人仰馬翻,最後滾回城裡,這日本大轟炸之後,還又不逃到哪個犄角旮旯裡禍害人了!”尹大雷不斷用小手指勾摟頭髮,希望白金梅能夠注意他的頭髮頭型。

“噢,你要不去,我可就去了!”白金梅說著就移動腳步。

“哎!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就不怕被搶?我是為你好?”尹大雷雙手卡著腰,看著女人靈動的腰身,咋一個個全是這德行,不識好歹,他只得搖搖頭。

“我曉得了!”女人頭也不回,肥胖的屁股一扭一扭,煞是好看。

尹大雷嘟囔著,也學著白金梅的樣子,一扭一扭的,別人扭著好看,他扭得難看,然後,象青蛙那樣跳起來,指著白金梅的背影,“狗咬呂洞賓,你咋就不識好人心呢!”鼻子一酸,一屁股猛坐地上,嗚嗚哭出聲來,忽高忽低,像唱戲。

周興池的頭髮裡,生出許多銀絲,他仰躺在鞦韆網子裡,風軟軟吹著,女兒周曼替他搖著,並不斷用手勾摟他的頭必,在支起耳朵在聽,眼睛卻閉上。

“爸!你老了,有了白頭髮了!”

“嗯!嗯嗯”他在想著梁一紋跟他說那批槍的事,是真有此事,還是虛構出來的,他不得而知,為何至今都迷一樣不見下文?梁一紋是怎麼知道他的身份的,她既不是他的上下線,在此之前,他都沒聽說過,而梁居然直接找到他,說出他的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