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出了那黑洞空茫的眼睛一一在慕容沖和自己的臉上劃過,卻沒有停留分毫,很快又轉回到手中的男嬰身上,呢喃道:“望兒,望兒,看……看,壞人都走了,走了……”

她笑了起來,結滿汙垢的蒼白臉龐洋溢著幸福的清輝,連那烏黑如夜的眼睛都散發著異樣動人的光彩。

可嬰兒卻很不舒服地哭得更兇了,扎舞著手腳在她的懷裡亂掙。

“她……她是……”

楊定乾涸著嗓子,半天不敢說出那個名字。

慕容衝出神地望著那女人,噫嘆道:“那一夜,她在傷朕十多個侍衛後暈了過去,再醒來便是這樣。她誰也認不得,連朕都無法近身一步,只除了……朕給她找來的那個男嬰。”

他低了頭,喃喃道:“這個討厭的嬰兒真吵!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哭!朕原來那個望兒……”

慕容衝哽住,眼中的月影裡,飄來蕩去,都是月光下無邪笑著的望兒,扎手紮腳地歡喜舞動著,鮮紅蓮紋肚兜下的小肚子一吸一吸……

那女人似乎給哭得無措了,呆呆望著男嬰,半天又笑了起來:“餓了?是不是?我的望兒餓了?”

她扯開半敞的破碎上衣,露出雪白高挺的酥胸,將乳頭送入嬰兒的小嘴。

那男嬰終於止住了哭泣,那女人也似鬆了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抬起頭,又看向了慕容衝等人。

她當了好幾個男人敞著胸,可漆黑的眼裡卻沒有半點屬於女子的羞赧,依舊是滿是防備,甚至滿是敵意。

大約因這幾個看來不太眼熟的人遲遲不走,她開始不耐煩,又握住了流彩劍,惡狠狠地瞪住他們。

楊定慢慢邁出腳,緩緩地向那女人走去。

那女人的眉眼冷銳起來,弓起腰,發出了不成音調的一聲怒叫。

“碧落,我是楊定。”

楊定靜靜地說著,並沒有停止前行的腳步。

布鞋踩在漸漸萎黃的秋草上,輕微的沙沙聲,像誰隱約的輕笑,輕笑著抱肩站在刺槐樹下,慵懶地說道:“在下仇池楊定。”

碧落那雙黑眼睛裡,有了些不解的迷惑。

楊定揚起唇,走到石階下,繼續道:“碧落,我是楊定。”

秋風拂過,金黃的落葉起伏著,翻滾著,發出嗚咽般的悲聲,像是某一個夏天,有人抱住那輕如蟬翼的枯乾女子,那樣嗚咽著悲聲:“碧落,我來了。我是楊定。”。

碧落望一望懷中吃奶的孩子,忽然大叫一聲,握住流彩劍,揮下。

楊定不閃不避,由著流彩劍劈中自己,依舊緊盯著碧落,說道:“碧落,我是楊定。”

劍尖刺入了楊定的肌膚,然後帶了輕微的顫意劃下,卻越來越淺,無力地垂下。晃動的劍穗輕輕飄搖著,似誰在低低嘆道:“碧落,下次棄我而去前,請一劍結果我。”

盯著那淺杏衫子上滲出的殷殷鮮血,碧落的空茫的眼神漸漸凝結,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楊定緩緩伸出了手,撫上碧落削瘦的肩。

碧落似乎很不習慣,咪起眼向後縮了一縮,右手持著的劍握緊,又鬆開,又握緊。

楊定柔聲道:“碧落,記得了嗎?我是楊定。”

碧落的面龐極骯髒,結滿了黑的灰的汙垢,只有一雙眼睛依舊黑白分明。

她盯著楊定,瞳仁好久都不曾轉動一下,卻漸漸收斂了凌厲的防備和敵意,流露出小鹿般的無辜和受傷來。

“楊定……”

碧落苦思著,右手慢慢放開了劍,黑黑的手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