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思了一會;其中那個容長臉的便若有所思地說道:“那會兒我偷偷瞧了一眼;有一個很少和人照面;但看著極其年輕;我恍惚覺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

“真要是貴人;怎會到雲州這種地方來?再說了;聖人防著宗室們和防賊似的;絕不會是宗室中人。不過;陳大將軍為人謹慎;說不定這幾個人另有目的;總之;凡事避著他們一些;免得回頭給王大將軍惹上麻煩。”

背地裡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要是在京城還得提防隔牆有耳;但在雲州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眾人就全無心理負擔了;當即一陣鬨笑;很快就略過了這一茬。然而;王毛仲吩咐的任務倘若完不成;他們全都沒法回去交差;因此頭碰頭地一合計;四個人終於商量出了一個辦法。

他們可不是尋常阿貓阿狗;乃是北門禁軍;天子近衛跟著杜士儀跑到雲州來;這就已經夠委屈了;關鍵時刻還被人撂在一邊;眼看人家又是重賞又是建功;他們卻連口湯頭都喝不著;想來忍無可忍的人應該多得很於脆煽動了人齊齊去鬧事;這樣一來;杜士儀可就沒辦法繼續於晾著他們了

說做就做;四人分頭去自己認識或是相熟的人那兒舌粲蓮花地一說;很快便引來了相當的共鳴。最後;整整一百名健卒竟是到齊了八十餘人。這一大堆人往公主府門前一站;旌旗招展甲冑鮮亮;自然而然顯得氣勢洶洶。這時候;起頭去遊說發動的四個人已經隱藏在了幕後;而出面的正是有正八品司戈的官銜;名義上是這百人之首的竇德武。

儘管出自竇氏;但三代之內沒出過什麼顯宦;自己以勳官子弟入仕;如今四十出頭也不過是正八品上的司戈;竇德武本沒有多少雄心;此來雲州也是打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主意。可是;杜士儀這樣明顯冷落他們的做法;讓他的心裡也大為不滿;眼見著屬下們也都忍不下去了;他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當他死板著一張臉把求見杜士儀的話對門上說了出去之後;他心裡就隱隱之間有些後悔了。

那杜十九可不是好惹的;入仕這許多年拉下馬的對手且不說;此次一條誘敵之計一晚上就殺了那麼多馬賊;如今懸首城門的腦袋尚未風於;他這帶頭一鬧;會不會被成為殺雞儆猴的那個人?

可再後悔;他到這時節也只能硬挺著。好在他只等候了不多久;裡頭竟然不是召見;而是一身大紅官服的杜士儀親自出來。面對這情形;他心下稍安;行了個軍禮後便沉聲說道:“杜長史;我等應命扈從來到雲州;也已經好幾天了;可杜長史只命人安排我等食宿;卻絕口不提其他安置;甚至於都不曾再見過我等一面。昨夜馬賊夜襲;我等也並未受命出擊;莫非杜長史是信不過我們不成?”

竇德武到底是老油子;一開口就直接扣上了一個信不過的大帽子;立時激起了後頭眾人的共鳴;一時喧譁不止。而杜士儀並沒有急著開口;眼見竇德武轉身舉手示意肅靜;可卻好一會兒都沒能彈壓下這些人;他心裡就有了數目。等到人群終於安靜了下來;他方才開了口。

“之前固安公主遭襲;我擔心雲州境內不寧;這才請陛下撥了你們這一百人給我。可各位既然是北門禁軍;職責是天子戍衛;而非我的護衛;我自然不好輕易調撥;故而到了雲州城之後;便請貴主派人安排了你們的食宿。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而是你們對雲州城內的情形不熟悉;對於雲州城外的地形也不熟悉;與其作為先鋒;還是作為後備更合適。如今馬賊既然已經全數被殲;貴主說了;她的護衛已經綽綽有餘;所以;我在報捷時已經請命;各位不日就可迴歸長安了。”

此話一出;上下頓時一片譁然。平心而論;對於要前往離開長安足有將近兩千裡的雲州;大多數人都是心裡不樂意;但君命難違;他們只能從命。可是;昨晚上就那麼一場仗;杜士儀那出手大方的戰功加打賞的雙重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