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大喜,這精神大振之下,立時下筆如有神,通篇奏摺須臾一蹴而就。等杜士儀拿到手中瀏覽時,竟發現不用更易半個字。當下他就將這份奏摺往案頭一放道,“就這樣拜發朝中吧!”

當僕固懷恩帶著自己所部軍馬回到靈州時,卻領受到了猶如凱旋之師似的待遇。儘管曾經因為擔心父親乙李啜拔的安危,幾次險些突破閻洪達井這條杜士儀劃給他的最後界限,親自摻和到突厥那場內鬥中去,可事到臨頭,他還是總算把持住了自己。可是,那一戰的具體經過,他卻反而不比遠在後方的杜士儀清楚,在李佺的引領下回到靈武堂,得知此次大戰的具體細節,以及戰後的分贓後,他那張嘴就有些合不上了。

乙李啜拔在此役之後,正式被擁立為僕固部之主,而且判闕特勒為了籠絡他,不但慷慨地將登利的子民牛羊分了不少過去,甚至許嫁女兒。儘管家有賢妻,但既然北歸重領漠北僕固部,今後又必定要倚靠判闕特勒,乙李啜拔在推辭之後,最終便答應了。儘管四十開外的他要迎娶不到二十的判闕特勒之女,可無論在中原還是在塞外,這樣的婚姻都司空見慣,畢竟,他在夏州除卻同羅夫人施那之外,還有六七個姬妾,婢女更多。

“大帥,如今登利已死,我阿爺的處境可還會有危險?”

“如果判闕特勒就此竊據可汗之位,那麼,你阿爺少不了葉護之名。如果判闕特勒還打算暫時推個傀儡遮掩一下,那麼,你阿爺少說也能得個達幹抑或蘇尼。總之,如今他和僕固部至關重要。”

蘇尼在突厥乃是專掌兵馬之官,而達幹則是可汗腹心,昔年阿史徳元珍在投奔骨咄祿之後,就曾經獲封此職。僕固懷恩固然通曉突厥語,對這些複雜的官職卻不甚瞭然,聽了杜士儀解說後,方才微微舒了一口氣。所以,當杜士儀命他寫信給母親安撫夏州僕固部,所部在靈州休整,暫不出擊時,他也罕有地沒有提出異議,想來也是急著去寫信向母親稟告父親的訊息。

將僕固懷恩屏退下去後,李佺一提起需得提防仍留在夏州的僕固部餘部,杜士儀便搖了搖頭。

“當初乙李啜拔面對同羅部阿布思的邀約,心懷猶豫的時候,不是別人,正是其夫人施那夫人讓其兒媳通知了我。而此次乙李啜拔將所有不甘寂寞的人幾乎都帶上北歸,剩下的人眾多是樂於在夏州安居的,若因此一下子對他們橫加提防,反而可能將其逼反。”捅破了同羅夫人施那通風報信這一層窗戶紙後,杜士儀見李佺恍然大悟,他就補充說道,“傳令康庭蘭,宥州昭武諸姓的胡戶,我就全都交給他了!宥州定,夏州則安。”

漠北驟然之間再次發生牙帳汗位的空缺,一時突厥內外全都為之大震。回紇、葛邏祿和拔悉密三部早有取而代之之心,厲兵秣馬自不必說。而毗伽可汗的妻兒子女卻也不甘就此淪為別人的傀儡,毗伽可汗的可敦,也就是登利可汗的母親,出自突厥後族的阿史德氏,幾乎是傾盡全力將王族阿史那氏和後族阿史德氏捏合在了一起,苦苦力抗判闕特勒,一力主張繼立為可汗的,一定得是毗伽可汗的兒子。哪怕不是她親生的,也比王位旁落強。

至於判闕特勒,一下子有了同羅部和僕固部兩大鐵勒強部的支援,竟是隱隱為所有勢力中最強大的一支!

在這樣的情勢之下,一個不到三十的青年只帶了寥寥兩個從者,三人三馬從東受降城東邊的一座古渡悄然渡過黃河,進入了朔方腹地。儘管這一路上有一望無際的草原,也有大片大片的荒漠,但他的從者當中有一人是老馬識途的嚮導,因此過河之後,他只用了十餘日就抵達了靈州城下。當他拿出多年未曾用過的過所,從城門口順順當當入城之際,他竟是生出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沒想到,他還有重新踏上大唐土地的一天!

作為整個朔方的最中心,靈州都督府一直都是防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