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使南霽雲及時反應,率軍和吐蕃兵馬力戰三晝夜,終究因為後繼無力沒有援兵,而沒能奪回石堡城,能全師而退已是拼盡全力的結果。

面對連番噩耗,開元三十年的正月,因為下頭呈報所謂函谷寶符的祥瑞,李隆基終於改動了自己正式親政以來,從未思量改動過的年號,將開元改為天寶,同年作為天寶元年,大赦天下。和當年武后秉政期間大改官名一樣,他除了把侍中和中書令改成左相右相之外,又將天下各州改成了郡,刺史改稱太守。若是放在十年前,早有言官諫臣上書勸諫千萬別這麼瞎折騰,可現如今,卻是四方邊鎮州縣齊齊奉上了最為華美的賀表,恭賀這改元盛事。

朔方節度使府中,操刀上賀表的卻不是王昌齡,而是剛剛從中受降城輪換回來的岑參。他在三受降城駐紮了一年,邊塞詩寫了厚厚三卷,信手而成絕無滯澀,一卷一卷的詩集印製傳播天下。可這樣一份辭采華茂的賀表,他卻抓狂到絞盡腦汁不眠不休炮製了三天。當最終寫成,杜士儀命人星夜兼程送到長安的時候,岑參已經幾乎都要虛脫了。

他算是明白杜士儀為何不親自提筆,王昌齡又為何一溜煙逃去了西受降城,這樣辭藻華麗的官樣文章,自從他已經打消去科場打滾的念頭後,已經幾乎忘記該怎麼寫了!

“大帥,就不能找個文采斐然的名士,專寫這樣的官面文章嗎?”

見岑參一臉的苦巴巴,杜士儀便似笑非笑地說道:“杜子美雖說如今也入了朔方幕府,可他行文比你都更加平實,如今又去了豐安軍。至於四方來投的文士是不少,可他們全都在各地的義學教化朔方子民,誰也騰不出空來。再說了,改元天寶這樣的大事,賀表若是無名小卒操刀,傳揚出去,別人還道是我朔方無人,仲高你就能者多勞吧!”

一轉眼,杜士儀已經在朔方節度使任上六年了。儘管還比不上王晙和信安王李禕這樣的前輩,但和其餘各鎮節度使相比,他卻已經可以算是在任時間極長的前輩。朔方文武屬官無不暗中猜度他何時會回朝拜相,可這位朔方節度使本人卻彷彿對此不感興趣,更多的心思卻都放在突厥那連場內亂上。

登利可汗被殺之後,左殺判闕特勒與毗伽可汗的可敦阿史德氏達成妥協,立了毗伽可汗的另外一個兒子為可汗,然而,這次起兵反攻牙帳的卻是骨咄葉護,直接殺了屁股還沒坐穩可汗之位的新可汗。判闕特勒本就是作壁上觀,藉此逼凌阿史德氏讓出汗位,卻不想阿史德氏吃了稱砣鐵了心,又把自己的另外一個庶子推上了汗位,結果人再次被殺。緊跟著,左殺判闕特勒和骨咄葉護大戰連場,結果卻是判闕特勒小負一場後敗死,骨咄葉護自立為可汗。

旁人只看到這些結果,卻沒想到判闕特勒的敗死,絕非是骨咄葉護的實力略勝一籌,而是同羅酋長阿布思和僕固酋長乙李啜拔的私心。在得到了陳寶兒的投效和輔佐之後,立足未穩的乙李啜拔得以兼併周遭不少小部落,更和東遷的都播結盟,又和阿布思互相許婚,以至於本來對招攬到如此強助而高興的判闕特勒漸漸警惕,甚至試圖挑唆同羅僕固貴族****。事既不成,乙李啜拔便和阿布思合謀,在對戰骨咄葉護時,讓判闕特勒中“流矢”而死。

突厥內部這等眼花繚亂的變化,岑參雖為幕府官,卻也不得盡知。此時此刻聽到杜士儀讓自己能者多勞,他唯有苦著臉應了下來。剛告退出了靈武堂,他就只見張興和來聖嚴聯袂而來,兩人面上皆滿是凝重,當下不由得詫異地問道:“二位判官,難道是漠北又出事了?”

之所以用一個又字,誰都知道是什麼緣故。張興苦笑一聲,這才搖頭說道:“不是漠北,是這邊函谷寶符剛剛掘出來,洛陽那邊又有人說看到了玄元皇帝在天津橋北現身,說是還有一道寶符藏在武城紫微山,陛下派人去發掘,轉眼間就又多了一份寶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