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方才充滿溫情的臉霎時如置冰窖,好像他把心捂得暖暖的遞給她,而她卻一盆冰水朝著他毫不留情地潑了過去,頓時澆滅了他一團能給人溫暖的火焰。不過,他馬上又換了副神態,拉著她的衣袖拽啊拽的,說道:

“緲緲,你是不是生氣我被白盈盈佔了便宜啊?你聽我解釋,我當初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所以一時得意忘形才讓白盈盈有機可乘。我發誓,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而且白盈盈她是我的侄女,我對她那樣的小姑娘一點興趣都沒有,這點你可以完全放心的。”

他這麼一說,宮千緲忽然想到了那個對指咒。心裡暗暗地思量道:我只是不希望他跟自己不要再糾纏不清,絕非想傷他性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偶然地一瞥,白斬月臉上那掩飾不住的緊張悄然落入眼中。

他害怕因為這些小事而與她產生間隙,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啊,怎麼能這樣被淡化分解?其實不止是白斬月,連宮千緲自己都是在複雜的糾結中掙扎。

“我知道你對我好,不過我和落綢有言在先,我不能背信棄義。更重要的是,落綢能幫我完成我的願望,而你是決計做不了的。白斬月,有的時候兩個人或許會很有緣但是無分,終究有一天會分開的。”她站起身來背對著他,兩眼平視前方,嘴邊不禁地泛起苦意來。

是啊,有緣無分就沒有結果。白斬月對她再好,他們終還是擦肩而過。即使不管對落綢的承諾,不理會世俗的眼光,有一點她怎麼都無法避免。她是月戰衣的主人,那麼因為她而產生的紛爭就不會停歇。

最重要的一點是,紅鸞的事情從側面給了她一個很好的警示。只要與妖魔為伍,哪怕是神都不得善終。她若是跟著白斬月走自然是脫離了無塵宮,那麼他們勢必要懷疑她是不是投靠了默執那一邊;而默執同樣也不會善罷甘休,一定對她威逼利誘的;她夾在中間哪怕做一個微小的決定都能引起兩方的異動,危險不可避免,那白斬月為了保護她自不待然地要跟兩方打起來。無論誰勝誰敗,白斬月都是吃虧的。若落到無塵宮這邊,那麼他便是第二個紅鸞。

她捫心自問,那隻狐狸真是對她情深意重,事事為她著想替她考慮。可她只能給他帶來災難,難道要讓她看到白斬月也跟鏡子碎片一樣散落一地嗎?不,她不要,她不能!

第5卷 第416節:醉翁之意不在酒(十)

藏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眼簾緩緩地往下一拉,隔絕了外面的陽光將自己鎖在了一片黑暗的世界裡。縱然外面鳥語花香生機盎然,那也成了別人的風景。她宮千緲難道遇到有情郎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冷麵孔將那人傷害,到底是造化弄人還是命運的詭譎難測?

“緲緲,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白斬月還是不願意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固執地安慰自己她是在說笑。銀紅的眼瞳眸光四閃,在日光下宛如一顆有著多種色彩的斑斕寶石。披散的銀色髮絲纏繞在胸肩背上,和著一身的衣裳閃閃發光。

宮千緲低垂下頭,呢喃道:“白斬月對不起,我們本就是不一樣的,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生命狀態。”

“你嫌棄我是狐狸!”白斬月眼眸裡蹦出薄薄的怒氣來,她可以說他白斬月不像落綢那樣手握無塵宮大權,亦或是說月落山莊小了不夠氣派。可她為什麼偏要說他們兩個不是同一物種?而且這還是她不願意跟他走的原因!

白斬月剎時紅了眼,心頭如刀割線絞一般難受。他待她怎麼不好麼,居然讓她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喜歡的人說不喜歡他這個異類,他是異類怎麼了,難道就不允許他愛上人類了嗎?

在他們看來,人類是罪卑賤的物種,而仙人卻是高高在上清雅脫塵的。仙人愛上凡人,手嘲笑的只是他這個為仙者,他都不曾有怨言可她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