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掌櫃回憶起剛認識溫執的時候,自己才十來歲,還沒及冠。

轉眼間,孩子都成親了。

當年外族人到處燒殺劫掠,那個慘狀真是觸目驚心,逃難途中易子而食的事不是沒發生過。

一起逃難的同鄉都沒了,他一家人運氣好,走到了京城。

京城也亂,城門沒為他們這些流民開啟,那會還是初春,多少孩子衣不蔽體,感染風寒沒有藥醫治。

人人都想進城裡尋求庇護,可那些王公大臣連自己都護不住,誰顧得上他們的死活。

他是靠著幾張硬餅熬過來的。

後來外族人打來,先皇后親自請來的老兵殘將抗了一日。

那麼多道防線都被打通,何況只是一些退下來的老兵,能拖一時已經很不容易。

就在外族人即將攻破京城的時候,大人猶如天神降世,救下了城外差點死在外族人刀下的自己。

他說要隨大人,報答救命之恩。

金掌櫃至今還記得溫執當時眼中無波無瀾地說,用不著,他的目的只是外族人,救人不過是巧合。

可最後,大人還是讓他留在府上做事,賣身契沒讓籤,還給了他一筆銀子。

說是工錢,那兵荒馬亂的時期,哪能給到這麼多工錢。

“那些銀子對我來說沒用,你將來可以去置辦田地鋪子。”

大人對賣身契這種東西,應當是不喜的,現在府上的人也沒有一張賣身契。

他當時想著留下來做一輩子事,鋪子置辦了,寫在大人府上。

京城裡高門大戶都有莊子鋪子,只靠俸祿哪能撐得起來。

沒想到傳回來的是大人的死訊。

之後,前任監正派人來,給當時府上的人找了出路,換了名字。

他猜到大人的死有問題,何況他是親眼見過大人身上的傷和普通人不一樣。

可這些事,哪裡是他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人能問的。

前任監正說,以後不可再提起國師,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回來了,欠了命數總是要還的。

到那時,替自己說一句對不住。

還說,他實在不忍心看天下再次大亂,能夠繼位讓大齊休養生息的明君都沒了,大齊的國運已經式微。

倘若不做那件事,不出幾年,天下就要大亂。

監正是他一路逃難來京城,見過的貴人中,除了國師大人最親和的人。

金掌櫃不知道監正做了什麼,只知道,沒過多久,監正也仙逝了。

大齊好像一下沒了很多重臣。

對於他們這些小老百姓來說,日子還是一天天地過,比起被遣送回原籍,或者賣身為奴的那些人,他已經很幸運了,有點家底,在沒有戰亂的時期日子總歸不差。

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小茶館變成了茶樓,生意有模有樣,日子也平靜。

他都沒想到大人真會回來,之後,他擴大生意,接手了這家茶樓,把家人安頓到京城外打理別的產業。

在他心裡,大人一直都是他的東家。

他想把產業還給大人,大人沒要,說的也是,別讓人知道他們認識。

話又說回來,現在的大人,確實更像人了。

一開始他那雙眼睛裡什麼都不在乎,好像世間一切都沒有區別,只要完成他該做的事就好。

要是那時候的他,說不定都沒有這麼好的福氣,能跟沈姑娘在一起。

金掌櫃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此時,一聲炸響,煙火在空中盛放,沒有現代的煙花那麼壯觀絢爛,但配上搖曳的花燈,喧囂的長街,便是另一方截然不同的風景。

走在河岸,沈柚買了兩盞荷燈,放下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