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是如此的可憐,如同一隻蟲子一般在地上蠕動著,卻被飛劍釘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鮮血就像是不要錢的一般從他的肩頭噴湧而出,浸染了半個身體,就連火焰都被壓滅了去。但是,他又能怎麼樣呢?就算是把刀拔出來,又怎麼樣?

他看著那人掙扎著,蠕動著,像是一個搖尾乞憐的可憐蟲一樣掙扎著。

真的要到此為止了嗎?

子柏風,別讓我在九泉之下抓到你!

落千山閉上了眼睛,終於,還是失敗了嗎?

就在此時,他感覺手中的鋼刀動了一下,被拔出了一絲絲。

只是一絲絲。

但是,無論是拔出多少,只能被拔出一次的腰刀村正被拔了出來。

就在那一瞬間,非間子覺得自己的耳邊,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在四周不知何處,在天地之間,在他的心中,朗朗地念誦著。

從未聽過的詩句,卻每一句都有著其韻味。

“徒流殺人血,神器終不忒。”

“殺人遼水上,走馬漁陽歸。”

“殺人如剪草,劇孟同遊遨。”

“果然田成子,一旦殺齊君。”

“笑盡一杯酒,殺人都市中。”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九月匈奴殺邊將,漢軍全沒遼水上。”

“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

“殺氣朝朝衝塞門,胡風夜夜吹邊月。”

“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殘兵千騎歸。”

但這些詩句,到了最後,卻只有一個字,在不斷地反覆唸誦著。

“殺!”

“殺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剛才被人刺殺時,非間子覺得自己感受到了來自全世界的惡意。

而現在,他卻發現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惡意。

那惡意,不是來自別處,而是來自他的心底,似乎他就是那該殺之人,那十惡不赦,天地不容的罪人!

他該死!

他該被碎屍萬段!

他該死無葬身之地!

他活著天地難容!他不死誰死!

“滾出去!”非間子猛然搖頭,舌綻春雷,一聲怒吼。

腦海中的殺字已經沒了,但是卻還有一個聲音喃喃地響起。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

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

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嬌兒索父啼,良友撫我哭。

得失不復知,是非安能覺?

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

聲音低沉,是從身下趴著的那人身邊傳來的,是落千山在唸,更是那腰刀在唸。

唸完之後,落千山抬起頭來,雙目圓睜,口中怒喝一聲:“死!”

一道雪亮的光芒,從落千山的懷中飛出,直射非間子的面門。

村正,腰刀村正。

只能出鞘一次的村正。

一刀即出,閻王索命!

死!

那一刻,正在青石前講課的子柏風身體突然一顫,回頭看去。

那一刻,府君猛然抬起頭來。

那一刻,先生眉頭皺起。

那一刻,鳥鼠山上正在佈陣的老道手一鬆,一顆玉石掉落塵埃。

那一刻——

天地之間,響起了一聲炸雷。

是一個大大的死。

死!

但是,非間子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