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倒是真的不見得有多傷心,況且小孩兒的臉出了名的如同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所以傷心這種事情,也極為短暫,倒是婦人,隨著將要離開長平州的邊界之前,臉色便越發難看起來。

真正分別的日子,是長平州邊界的那條大江,陳朝要渡江,前往黃龍州,而這對母女則是要順著大江南下,前往白鹿州。

站在江畔,婦人向陳朝道謝,“多謝公子數日來的護衛,公子可否留下名字,若是以後有機會,也好報答。”

陳朝搖搖頭,“萍水相逢罷了,也只是同行而已,說不上什麼幫忙,何必言謝。”

婦人雖說並不贊同陳朝的說法,但既然陳朝不願意留下姓名,她也不強求,只是再次道謝。

陳朝轉身要走,那個小姑娘又跑了過來,來到陳朝身前,將雙手攤開,一個不大,但刺繡精緻的香囊在她掌心裡,她仰起頭,“哥哥,這個送你。”

陳朝伸手拿起那個香囊,仔細打量一番,然後笑著說道:“我可沒什麼回禮給你。”

小姑娘搖搖頭,笑道:“你請我吃過糖人啦!”

陳朝笑了笑,沒說話,只是在岸邊扯出一根野草,然後在自己手裡不斷翻弄,片刻後竟然出現了一個綠油油的螞蚱。

“送給你。”

陳朝揉了揉她的腦袋,眼裡突然變得有些不捨。

這對母女再一路南下,其實兇險異常,說不定這就是和她見的最後一面。

他看向那個婦人,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

婦人卻是很快搖搖頭,“已經叨擾公子許久,再讓公子改道,我良心難安。”

陳朝想了想說道:“我也不是很著急,即便是繞行……”

話還沒說完,婦人便再度搖搖頭。

陳朝只好作罷。

婦人過來牽起小姑娘,轉身離去,那個老僕人也對著陳朝深深鞠躬。

陳朝看著三人背影,沉默許久,最後只是轉身朝著前方的渡口走去。

……

……

和小姑娘母女的萍水相逢,雖說最後也說不上有什麼情誼,但陳朝揉著腦袋,始終有些恍惚,早些時日,他雖然在天青縣做鎮守使,隔三差五入山殺妖,但實際上更多地卻是為了天金錢,對於護土安民四個字,其實也沒有太多感觸,他跌跌撞撞的前半生,大多活的還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八個字,對於旁人,其實看似溫和,但骨子裡還是有些冷漠,可不知道是因為在神都經歷了太多,還是因為什麼別的事情,讓他這會兒也有些吃不準自己是否做得算是對還是錯。

恍恍惚惚,陳朝來到渡口前,一條渡船正好從遠處駛來。

渡口處的人不算多,這年頭,若是沒有非得出門的理由,大多數人是不會選擇離家的。

等到渡船靠岸,陳朝走上這條不大不小的渡船,給了幾枚天金錢,雖說船上還能容納數人,但看著渡口處沒了別的旅人,艄公也就開始撐船,要將渡船駛向對面。

陳朝站在船頭,滿腦子都是那個小姑娘的模樣。

同行許久,他竟然是連那個小姑娘的名字都沒有問。

拿出香囊,陳朝看了幾眼,這才注意到在香囊底部,有金線繡出的一個小小謝字。

那小姑娘也姓謝?

陳朝恍惚出神。

艄公是個健談的漢子,看著陳朝站在船頭有些失神地看著手中的香囊,便主動問道:“客人是想心上人了?”

陳朝回過神來,緩緩搖頭。

艄公這話沒說對,也只是尷尬笑笑,很快便轉移話題道:“聽公子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陳朝好奇問道:“這也聽得出來?”

陳朝入了神都很久,所謂入鄉隨俗,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