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

“辰兄應該不會受到波及,”沈慄道:“湘州未平,皇上還是要用到鬱家的,此次風波多半不會傷到鬱家元氣。”

皇帝是要打壓鬱家,而不是把鬱家一竿子支到底。鬱辰作為鬱家第三代最出息的一個,還是要保下來的。

“這些權謀之事,你是在東宮陪太子讀書時學來的?”沈淳奇道:“太子能讓你聽這個?”

沈慄不料父親竟想到這裡,失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多讀些史便知道了,還用特意學?”

沈淳搖了搖頭,沈慄剛才說的已經涉及到一些帝王之術了。這些對臣子來說需要避著人才能議論的話題,不在朝廷中混跡多年,不爬到一定位置上,就算知道,也不會有切身體會的。自己這個兒子年紀輕輕就能領會到,確實是有幾分天賦的。

“既是如此,咱們府倒是省心了。”能在不與玳國公府火併的情況下解決事端更好,沈淳笑道:“只待皇上做主就好。”

就如沈慄所料,事情非但沒有平息,反而越鬧越大。

玳國公從未如此焦頭爛額。

皇帝的確是很念舊情,沒有出動緇衣衛,只令順天府緝拿鬱楊。在世人看來,皇帝這是看在玳國公面上給了鬱楊逃跑的機會。就連玳國公自己也這樣認為,若是緇衣衛出手,就憑鬱楊那個紈絝,是絕對不可能逃脫追捕的。

然而玳國公沒有料到,順天府一天沒有將鬱楊緝拿歸案,朝廷上參玳國公府的摺子就一天不停。

玳國公作為深得皇上信賴的武勳,又一直有著百無禁忌的風格,在朝中怎麼可能沒有政敵?亦或心懷嫉妒的?平日裡大家都還忍著,此次玳國公府全不佔理,大家都覺著忍無可忍,一哄而上,參!

尤其是嘉明伯邢穆,他的二兒子邢禾也是被鬱楊打的,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此事。玳國公給禮賢侯府賠罪時,也派了世子去嘉明伯府上道歉,邢家連門都沒讓人進。

起先,還是參玳國公治家不嚴,縱容子孫毆打朝官,傷及朝廷顏面等等。漸漸地,幾乎所有玳國公府的子弟,尤其是玳國公幾個掌權的兒子,都教人參了個遍!

什麼原因都有!什麼強佔民田啊,欺男霸女啊,好賭成性啊,排擠同僚等等等等。開始還是有理有據,到了後面,什麼稀奇古怪的罪名都有,據說還有男扮女裝騎牆頭的。

邵英一直對此避之不理,直到被大臣們追的沒法,才非常為難地、不情願地,處置了那麼一兩個無足輕重的鬱家子弟。

這非但沒能滿足大臣們的要求,反而教他們嚐到甜頭,以為勝利有望,以更加積極地態度對玳國公府大參特參。

整個玳國公府,從門前石獅子擺放的位置,到剛滿七歲孩童的名字,均無倖免。

文人墨客、旅居學子一向對朝廷的風向再敏感不過了,沒用幾天,整個景陽都在議論鬱家有多麼罔顧皇恩,有多麼飛揚跋扈。過街的老鼠都比鬱家的名聲好。

玳國公無比心痛地看著自家子弟一個個被皇帝“無奈”地罷官、問罪。鬱家的勢力不斷被削弱。

自己明明已經求得沈家、易碩和馮修賢的諒解了,這起子文官怎麼就如此不依不饒呢?

玳國公起先只是想護住一個,卻不料連累了更多;想要維護鬱家的榮耀,反而教府中背上了惡名。此時,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希望鬱楊能逃掉呢,還是希望順天府能快點抓住鬱楊。

原他還打算叫鬱楊避過了風頭,過上幾年,等事情平息了,再給他找個差事,或是教他換個身份,再回到家族。如今家裡這麼多子弟被他連累,壞了前程,只恨他不死,鬱楊怕是再也不能被家族接受了。

此時再回想事情起因,不過是一場宴會上的幾句口角,誰能想到最後竟讓鬱家塌了半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