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諾低眉,眼淚睡著眼角無聲滴落下來。

他知曉爹心中藏的話,若是不說出,許是會內疚一生。

趙錦諾沒有出聲打斷,只是安靜聽著。

「他後來從馬背上摔下來,摔得呆傻,我原以為我這個做父親的,會將過往疏忽的對他的疼愛和照顧通通加倍還給他,但看到他呆傻,終日抱只兔子的模樣捨不得放下的模樣,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多看不了一刻。不是對他的不滿,而是對自己做為一個父親,見到他從天之驕子到如此模樣,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愧疚。」阮鵬程伸手捂住額間,聲音沉悶而沙啞,「但到此刻,我卻在想,若是他還活著,呆傻又如何,我同他母親還可以一直陪著他,至少他還在我們身邊,有我們替他遮風擋雨……」

阮鵬程已失了聲音。

「爹……」趙錦諾亦哽咽。

她從小失了娘親,爹和祖母對她亦疏離,在親情面前,比不過媛姨和師娘這樣的半路相遇的親厚長輩。

而見阮父如此,似是才深深觸動她心底。

父子之間的親厚和羈絆,都是她早前,不曾想過的,如今卻讓她動容,泣不成聲。

「錦諾,我和奕兒娘親都知曉,你們二人早前就要好,只是如今出這樣的事,我和奕兒娘親都很擔心你。逝者已矣,只能追思。奕兒不在了,錦諾你就是我們阮家的女兒,我和奕兒的娘親都會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不管往後如何……」阮鵬程起身去了耳房。

趙錦諾再次擦了擦眼角,

其實鼻息之間,眼淚與鼻涕似是都已混成一團。

眼前的朦朧裡,鬱夫人的眉頭皺成一團,似是在經歷不可名狀的噩夢一般。

她伸手握住鬱夫人的手,低沉抽泣道,「娘,你要好好的,阮奕會擔心的……」

出主苑已是半夜。

宋媽媽一直焦急得拎著燈籠在苑外等。

今日之事,阮府之內紙包不住火。

於宋媽媽而言,這便是天塌下來了。

「阿玉!」宋媽媽上前扶她,宋媽媽已許久未曾這麼喚過她。

原本目光呆滯的趙錦諾,忽然抬眸看她。

宋媽媽似是忽然間蒼老了許多一般,憂心得看著她,趙錦諾再忍不住,忽然上前擁住她,「宋媽媽,我沒有阮奕了……宋媽媽……」

宋媽媽一顆心如同針扎。

……

這一宿,趙錦諾不知何時入睡的。

她不敢回自己苑中,不敢回屋裡,她早前自詡是有一顆鐵石心腸,但在滿是阮奕影子房間面前,她失了勇氣。

北閣裡,她擁著磚磚。

一直擁著磚磚。

「磚磚,我好想大白兔啊,但好像都見不到他了,你想他嗎?」她似是哭了一整日,沒什麼精神,也沒什麼力氣。

磚磚似是察覺她的情緒,不停寬慰蹭她。

她亦埋首在磚磚身上,不說話,也不想旁的事情。

翌日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她枕著磚磚,身上應是杜鵑夜裡來給她蓋好的被子,她似是半夢半醒間還有些許印象。

「二奶奶!」是阿燕在喚她。

她腦子裡有些迷糊,半晌才撐手起身,「怎麼了?」

阿燕道,「宮中的四平公公來了,說娘娘召二奶奶入宮。」

娘娘?趙錦諾詫異,阿燕頷首道,「四平公公在偏廳等了。」

趙錦諾忽然想起,娘娘是待他和阮奕都好,應是知曉沉船之事,召她入宮安慰的。

娘娘慣來待她親厚,她簡單洗漱,便至偏廳中。

果真見四平公公在同阮旭和彤容一道,在偏廳說話,見了她,都停下說話聲,四平公公朝她拱手,「二奶奶,娘娘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