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他竟不再覺得那麼冷了,身上也有了生氣。

就這樣,過去整整一夜。

一抹晨曦劃破幽暗的蒼穹,楊清鈺只覺雙腿發熱,那穴道終於解了。她摸索著爬起,艱難地將呂方扶起。二人回到騾車上歇息片刻,呂方也覺氣力漸增。看到呂方奇蹟般地站起身來,楊清鈺揪緊了一夜的芳心霎時鬆下來,歡呼一聲,眼淚又滾了下來

見到楊清鈺那似喜似嗔的婆娑淚眼,呂方忽覺一陣手足無措,呼吸也驟然發緊,身子突突發顫。楊清鈺驚問:“大哥,你的傷又犯了麼……”呂方忙道:“我、我這是歡喜的。”楊清鈺奇道:“你歡喜什麼?”呂方道:“小妹,你這眼淚可是為我流的麼?”

楊清鈺破顏而笑:“傻大哥,自然是為你流的啊。”頓了一頓,柔聲道,“我這輩子……只怕再不會為旁的人流淚了……”聲音細若遊絲,暗淡的晨光中,仍能看到她皎潔的玉面上閃過的一抹嫣紅,萬分醉人。呂方歡喜得雙手發顫,竟不知說什麼是好,只道:“是,是……我也是如此……”霎時只覺渾身騰滿了氣力,些許的傷痛也煙消雲散。

兩人情知此地不可久留,忙趕著騾車,再向前奔。

好在山路將盡,過了一段下坡路,便是一片平坦大道。行到一條岔路前,呂方忽地心生一計,將騾車內的行李都取出來,又在那大青騾的後臀上輕紮了一刀。那騾子吃痛,駕車狂奔下去。二人卻改走另一條路。

“那些江湖宵小追來,當會給這騾子耽擱一段工夫!”呂方呵呵地笑著,將那包裹在背上提了提。楊清鈺還擔憂他的傷勢。呂方道:“昨晚只覺五臟六腑都要翻轉過來了,但現下卻好了許多,料來那墨無極沒下狠手。”沉了沉,又道,“我倒覺得,這墨大俠不似個壞人。”

楊清鈺小嘴一翹,道:“天底下的好人很少,壞人可多得很。”呂方苦笑道:“既然壞人多,那咱們便喬裝改扮改扮吧。”兩人都沒什麼江湖閱歷,所謂喬裝改扮也是草草行之。各自在臉上抹了些土灰,對望之下,都覺好笑。

匆匆前行多時,便又趕到了一處大集鎮上。呂方眼見楊清鈺不耐久行,便掏出銀錢,買了一頭青驢給她代步,自己仍快步前行。行到日色西斜時,忽見楊清鈺的珠淚又滾落下來,呂方忙溫言探問:“又思念令尊了嗎?”楊清鈺揉著淚眼點了點頭,又輕啜道:“想爹爹,還有娘……”

呂方見她要哭,忙道:“小妹,咱們可還是亡命天涯,切勿露了形跡。”楊清鈺緊咬櫻唇,連連點頭,但沉了一沉,終究嗚的一聲,那號哭還是從喉嚨裡掙了出來。見她雨溼芍藥般的一副嬌怯怯模樣,呂方忽覺一陣深切的無奈和痛楚:“我只是個又笨又窮的文弱書生,無力給她報仇雪冤,也無力給她安寧,甚至無力護著她的周全。”

直趕到那集鎮盡頭時,已是暮色沉沉,呂方才尋了家偏僻的客棧打尖。正自吃飯,忽聽門外青驢一聲嘶鳴,跟著兩道極輕極輕的叱喝響起。呂方一凜,忙搶出來,卻見那青驢驚了一般亂縱亂叫,四周卻無旁人。呂方心底狐疑,踅回來草草吃了飯,正要走,忽覺眼前一花,一道青影冷冷坐在了桌前,竟是墨無極。

楊清鈺眼見墨無極神出鬼沒地又再現身,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叫。墨無極卻轉頭望了她一眼,眼光中出奇地帶著一絲暖意。

呂方沉沉嘆了口氣,黯然道:“閣下還不肯放過我們?”墨無極搖了搖頭,忽道:“店小二,打一罈好酒來。”跟著站起身來,道,“楊小姐且在此處安坐。呂兄,你出來,咱們聊聊!”大踏步便往院子中行去。

楊清鈺芳心一顫,低聲道:“你別去。”呂方淡淡道:“躲不過的,怕他什麼。”這店鋪挺小,門外卻極是開闊,幾棵青柳在百草蕭瑟的深秋中獨顯蒼翠之色。墨無極跟呂方端坐在柳下的青石上,各自端起身前的酒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