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距離亦無從削弱此記我平生所見的最壯麗的一擊,唯有義無反顧地將斷刃格在這偉大的一刀上。

曠野中骨骼脫臼的聲響格外清晰,葉驚塵如斷線風箏般飛出,落在丈外,猶向後踉蹌幾步方勉強站住,雙腿不住地顫抖,顯示著他的體力已嚴重透支。左手軟軟地垂下,斷刃不知飛向何處,可他的表情卻充滿著快樂。

橫戈沒能如一貫地銜尾追擊,竟被挫退了足足兩大步。他終於受到了葉驚塵反擊的壓力,不得不給他以喘息之機。而他的信心亦在這後退的兩步中喪失殆盡。

葉驚塵回首,壓抑不住心中的快樂:“我明白了!”

他顯然在對關心羽說話。他想讓她分享他的光榮與快樂,就像那一次他迫不及待地從潼關趕回來。

然後,他整個兒凝固,如遭雷殛。我順著他的目光看見關心羽的手,她的手正握在嶽風萍的手中。

手與手迅速地分開。橫戈的刀同時跚跚而至。我猛地閉上眼睛。

你最不願看到的往往又會忍不住去看,僅僅是一閉,我的雙眼又不由睜開,卻已錯過很多,只看見極盡宣洩的一腿神奇地以不及反應的速度踢在橫戈的刀上,刀脫手飛出。葉驚塵滿臉暴戾,門戶洞開。像所有優秀武士的第一反應一樣,橫戈毫不猶豫地揮拳,在我喊出“十招已過”前結結實實地轟在放棄了抵抗的葉驚塵的胸口。肋骨碎裂聲入耳,強弩之末的葉驚塵再一次應聲飛出,一路狂噴著鮮血。這一次重重地摔在丈外。

我飛身下馬,衝到他的面前時,他已了無氣息,魂遊化外。我一遍又一遍地輪流探著他的鼻息和俯耳他的心口,希望自己弄錯了什麼,希望能挽回什麼,希望他會再創造一個奇蹟重新站起來,我好摟著他的肩頭一起放吼高歌著去狂飲一番,告訴他他是一個混蛋,一個頂天立地的混蛋……

終於,放棄了徒勞的努力,我站起來,眼前一黑,幾乎跌倒。恢復時,我率先看見的是面前高我一頭的橫戈,他垂首看著面無血色的屍體,說不出的頹喪。一圈馬匪圍在他的身後,不知誰說了一句:“他死了。”橫戈的腰緩緩地挺直,回覆從前睥睨天下的氣概,冰冷的目光盯在關心羽的臉上。

關心羽不由得向嶽風萍身後躲去,嶽風萍努力地挺一挺胸膛:“他已經堅持過十招。”

眼角一絲冷冷的譏諷,橫戈:“不許葬他!”轉身向戰馬走去,飛身而上,猛抖韁繩,一騎絕塵當先向北方馳去;眾馬賊上前接過拉著五具棺材的馬車,解開那名被俘的同夥,銜尾而去。只一會兒工夫,百十人的馬幫便消失在遠方。

嶽風萍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待橫戈馬幫完全看不見後,輕輕地說:“我們應該安葬他呢。”

實足的場面話,橫戈不讓葬的人他敢葬?嶽風華的雙簧果然接下:“死的已經死了,活著的還要活下去。老八死得光彩,給我們‘小關刀門’長了臉,我們念他的好,給他建個衣冠冢就是了。多給他上幾柱香。”

我看一眼關心羽。她眼中的悲傷絕不會比得意更多。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三章 九月初二 尉遲賓

父親身為東都防禦史,掌握著洛陽最雄厚的兵力。在這個藩鎮據地自雄的時代,武力代表著一切,可我們卻受到另外兩股勢力的制約,遲遲無法成為一方諸侯。父親一方面努力實現著他一統洛陽的雄心,一方面寄我以厚望。我於是受到很好很嚴格的教育,自幼胸懷大志。

僅僅片刻之前,還只是尉遲府的長公子,此刻我卻已昂首進入家府的核心,成為決策者之一。

昨天,一個不知來歷的小子,在北市口,一刀斬殺了洛陽最牛逼的傢伙駱風行,父親與姨父洪樵隱密商了整整一夜。今天一早,六叔祖尉遲先飛、十三叔尉遲村,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