綽綽間,只瞧見江面上幾縷燈火飄忽不定,時不時有打殺之聲傳來。

阿四好奇,貓著身子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大霧籠罩的江面瞧不見景色,但打殺之聲卻是越發真切,如果所聽不假,應是有一群人在圍攻一人。

被圍攻之人身手矯健,招式凌厲,雖然氣息有些紊亂,但在人群中游走絲毫不落下風。

阿四凝眉沉思,自從江湖武林人士被武德司指揮使南宮戈率兵清繳收編,朝廷頒佈禁武令之後,大炎境內除了吃官糧的和得到朝廷持械授權的人以外,無人敢習練武功,私自打造和攜帶武器。

此刻約莫著亥時剛過,江邊的漁民早就收船歇息了,這麼晚還有人敢無視朝廷律令,私自在江面上械鬥拼殺,若不是官府之人,恐怕也只有江淮一地的淮幫和漕幫才有這般膽子。

糧食和海鹽是江淮的兩大支柱產業,蘇湖熟天下足,江淮糧食產量佔據大炎國三分之二還多。

淮南之鹽煎,淮北之鹽曬,江淮鹽場大小八九十座,漫說在大炎國,放眼四國亦是居於首位,堪稱是取之不盡的寶庫,因此才有“煮好之利,兩淮為最”的美譽。

淮幫和漕幫之所以能靠此做大,不受禁武令限制,明目張膽持械習武,其靠山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江面上有人厲聲喝道:“閣下傷我三當家的性命,還想就此逃走,未免也太不把我淮幫放在眼裡了。”

“識相的束手就擒,我還可在兩位當家的門前替你求個痛快。不然,休怪老子辣手無情!”

這時,有位女子冷聲回道:“憑你等臭魚爛蝦,焉能阻擋留得住我。”

漆黑的江面,一股猛烈的氣勁排開濃霧,流光四射,只聽數人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墜入江中便沒了動靜。

“逐月飛花,落地金錢。”

那人似是看出女子功法路數,驚懼之下急忙問道:“閣下可是武德司指揮僉事寧紅妝?”

女子鐵了心要置淮幫幫眾於死地,不作半點回應,攻勢愈發凌厲。

“給臉不要臉,弟兄們上,今天務必要將這賊女斬殺,給三當家報仇。”

船上有人發令,淮幫幫眾齊聲附和,使出看家本領圍攻女子,兩方交戰得愈發激烈。

“自家人跟自家人玩命,看來淮幫所犯之事不小。”

阿四有些玩味地看著江上星火,心裡打起了算盤。

聽聞武德司直接聽命於皇帝,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同時負有參與收集軍情、策反敵將的職能,直接向皇帝負責,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並進行不公開的審訊,連大臣和法曹各司都無權處置武德司成員,可謂權力巨大。

那女子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即便不是武德司的指揮僉事寧紅妝,至少與寧紅妝的關係不一般。

淮幫嚒,雖然勢力龐大,在江淮盤根錯節,但終歸只是一群亡命之徒,別人手中的棋子而已。

倒不如在危急關頭,相助那女子一臂之力,讓她欠我一份人情,日後前往上京,沒準還能幫襯我一把。

“啊……”

女子發出一聲慘叫。

“老子不管你是不是寧紅妝,傷我淮幫這麼多兄弟性命,你只有死路一條。”

船頭,淮幫的領頭大漢掃了一眼甲板上死去的弟兄,惡狠狠地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女子。

“哼哼……武功高強又怎麼樣,還不是得乖乖地跪在老子面前。”

這女子氣息非常凌亂,雙目充血,雖苦苦強撐著,可已然是強弩之末,身體直打顫。

“卑鄙!”

大漢不屑冷笑,“卑鄙?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為了活著,給你下點藥又算得了什麼。”

“一刀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