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刀法九九總綱》拿回來後,她也不打算再讀下去了,而是瞟了一眼外邊的大雨天,戲謔道:“你在江寧這一通折騰,似乎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話是這麼說,但第五司命心裡還真佩服眼前這位小賊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

身為武帝遺孤,當今官家最為忌憚的子侄,周邊各國國主眼中用來動搖大炎社稷根本的棋子,換作旁人肯定會將自身活得如一粒微塵一般,不讓人察覺。

他卻倒好,大張旗鼓,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江寧鹽商手裡握著的證據,以武德司的能耐豈會不知,人家奉著皇命來的都沒他這般張狂,天要是捅了個窟窿,到時候拿誰的命來填。

真是個傻子!

第五司命不動聲色的編排道,隨後又補了一句,這種男人最是招人。

“我倒覺得老天爺還是疼人的。”

阿四笑了笑,起身坐到了第五司命旁邊,“就是牛馬,累的時候還要吃口飼料歇歇呢。青衣樓的那倆殺才要了我半條命,總要調理調理,否則把我當什麼了。”

說著,他的臉上露出了淫蕩的笑意,手極不老實伸向了壓在《刀法九九總綱》上的蔥白羊脂玉。

第五司命拍開了阿四的鹹豬手,認真地說:“嗯,那倒是畜生不如了。”

只是,眼中的笑意卻出賣了她。

“嘿……禍水,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噎死人的功夫也是一流。”

阿四悻悻然地收回手,目光還是有些不甘了流連在第五司命那雙用慣了刀,卻一點老繭都沒有的玉手上。

“翟榮、宋長文之流都知道我的身份是假的,但他們不知道,我也只是武德司那位正主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紅泥小火爐的水沸騰了起來,阿四搶先一步,將桌上的兩盞涼茶隨意潑到了地上。

他也不管那些個繁雜的烹茶規矩流程,信手拈了幾片雲茶丟進盞中,隨後提起小爐便將熱水沖泡了進去。

第五司命瞥了一眼盞中漸漸化開的茶湯,無奈的搖搖頭。

雲茶是北莽雪陰山上的特有品種,桌上那絲錦小袋裡裝的雲茶還是很多年前第五司命的母親趁著一場大暴雪登上雪陰山採摘,親自烹製的。

這一袋雲茶彌足珍貴,可謂是母親在這世上留給第五司命的唯一念想。

阿四煮鶴焚琴,糟踐好東西,第五司命倒也未計較。東西再珍貴,若不能為人所用,便也失去了價值。

何況眼前這個毫無風雅可言的小賊,日後也許還是她的夫君,母親的乘龍快婿。計較眼前這點念想,豈不生分,彼此成了外人。

阿四說的那位正主,第五司命倒是想起一人,她好奇地問:“可是你口中的寧姑娘?我觀她身法路數,似有幾分東臨遜雪梅先知的影子。”

阿四微微有些訝異,連一個照面都算不上,就憑一個背影便能看出寧紅妝的門派來歷,禍水可真是了不得。

“梅先知厲不厲害,我沒見識過。不過寧姑娘……嗯……確實挺兇的。”

阿四不由地想起老虎山山洞裡,還有鐘山石窟裡的旖旎風光,頓時追悔莫及。

不就是一層窗戶紙嘛,捅破了還能要了命不成,當初怎麼就沒捅了呢。

那小妮子準是將我記恨上了,否則怎生能這般算計我。

辣塊媽媽的,下次見了面,總要問她收了這筆賬。

他心裡頭盤算著該抽寧紅妝哪個部位,第五司命的聲音像是一道閃電劈下來。

“你還敢動她?”第五司命說。

阿四乾咳了兩聲,連忙飲了一口茶掩飾心中的尷尬。

他咂麼了下嘴,說道:“這玩意不都一個味道,真不知道你們這些風雅之人講究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