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禪大師滿意地點點頭,向遠處的道士行禮告別。

少年把玩著寶珠,目送著了禪大師邁著虛浮的腳步下山,不免有些擔心起來,老和尚內傷嚴重,現在下山難保不會死在回西涼的路上。

萬一真讓我言中了,萬佛寺的僧人會不會找我麻煩呢。

原以為有了這顆寶珠,他日與萬佛寺也能攀些交情,現在看來極有可能變成燙手山芋。

唉……我還是把這件事想得簡單了,不到萬不得已,寶珠還是不要輕易示人為好。

道士不知何時出現在少年身旁,望著天空飄起的楓葉,說道:“世人皆有所求,或是揚名立萬,或是權傾天下,便是這修佛多年的老僧亦不能免俗。”

“你上山十年,既不求武學,也不求方外之道。碌碌無為,豈不荒廢光陰?”

這是道士頭一次與少年開口說話。

少年哪敢慌神怠慢,轉身準備回話,但見道士老態龍鍾,倍感吃驚。

轉眼之間,真人便老了數十歲,莫非他已然悟道,不日便要捨棄泥垢之身,羽化飛仙?

雖作此想,但少年不敢多言,也覺得有些荒誕。

想他八歲來棲霞山,自此與世隔絕,忍受十年寒苦,豈會無所求。

只因在山上聽道士誦了十年的經,他早有明悟收穫,卻因心中還有一事想不明白才不願下山。

“世道艱難,小子不過螻蟻,苟活於世,求不求的,有什麼意義。”

少年眉眼微抬,故作輕鬆,其實他心中所想,道士只是看破不說破。

不然十年前他也不會開啟方便之門,更不會每日與少年誦經傳道。

對此,少年亦是心知肚明。

“心有正道天地寬,一切皆在於心。只知坐而論道,縱有所求,亦不過鏡花水月。”

少年眼珠子轉了轉,反問道:“真人得道了嗎?”

道士坦然,說道:“半腳入門,未曾得道。”

“真人既然還未得道,又怎麼知道是何物?”

面對少年的狡猾之辯,道士分毫不作計較。

“相遇是道,分別也是道。大道無形,便如長江之水。讀書人取之,為往聖繼絕學,著書立傳,教化百姓是為道;兵士取之,戍邊安民,為萬世開太平是為道。打更的取之,巡夜報時何嘗不是道。”

“你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大道之下,自有無形之手推你向前,替你去爭。蚍蜉尚敢撼樹,你有何不敢。”

道士稍頓了頓,看著少年又說道:“倘若你只為一己之私,舉頭三尺有神明,莫要自取滅亡。”

“多謝真人指點。”

少年心中有了答案,望著下山的路,眼裡湧現出火熱的光。

“你我緣分已盡,哪裡來便回哪裡去吧,日後也不必再來棲霞山。”

道士決絕離去,少年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情緒萬千。

此番下山,兇險異常,有沒有命活著尚且不知。

少年好好地瞧了瞧周遭熟悉的景色,撲通跪地磕了三個響頭,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