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些內疚?可明明是她,是她讓夜華剜掉了我的眼睛。

我已經不再是三年前那個初來乍到、侷促不安卻又可笑地想要討所有人歡心的小姑娘了。

大概是下午的時候,奈奈將我搖醒,說是日光正好斜照到院子裡,讓我去曬曬太陽。

她搬了把搖椅,要將我攙過去。我推了她的服侍,自己嘗試扶著桌子牆根一步一步挪出去。這些都是必須的,不然,等以後回到俊疾山,我要怎樣一個人生活下去?

曬了一會兒太陽,又有些昏昏欲睡。恍惚中,似乎還做了個夢,夢中,又回到了三年前俊疾山上初見夜華的時候。他手持冷劍,一身是血地倒在我的茅草屋跟前。我手忙腳亂把他拖進屋,上藥止血,瞠目結舌地看他的傷口自行癒合。

並不是我救了他,他卻非要報答,我兩手一攤:“你不如以身相許。”這便就成了親,有了腹中的孩子。

我自記事開始,便一個人住在俊疾山上,身邊只有鳥獸蟲魚,所以也沒有名字。他叫我素素,說從此以後,這便是我的名字,我偷偷開心了好幾天。

後來,他帶我來到這九重天上。我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原來竟是天君的孫子。

那時,他還尚未曾被立為太子。

可在這九重天上,沒有人承認他是我的夫君。他也從未與天君提過,他在東荒娶了個凡人做夫人。

那一夜,我去夜華的寢殿送羹湯。寢殿四周無人把守,素錦天妃的聲音悽悽切切傳出來:“你娶一個凡人,不過是報復我背叛你嫁給了天君,是不是?可我有什麼辦法,我有什麼辦法,四海八荒的女子,誰能抵擋得了天君的恩寵?呵,告訴我,夜華,你愛的仍然是我,對不對,你叫她素素,不過是因為,不過是因為我的名字裡嵌了個素字,對不對?”

那和現實吻合得一絲不差的夢境到此嘎然而止,我卻已驚出了一生冷汗。仔細地撫摸了會兒高高隆起的肚子。懷胎已三年,我想,大概近期就要臨盆。

入夜之後,奈奈久久不曾過來服侍我歇下。我現在還沒有辦法一個人打水洗漱,只好開口催她。奈奈過來幫我掖了掖蓋在腿上的花毯,回答:“娘娘,再等等吧,也許殿下今夜要過來也未可知呢?”

我啞然失笑。那件事發生之後,夜華便再不曾過來歇息。我知道,今後也不會了。

那時候,在東荒的俊疾山上,若夜華告訴我他已經有了心尖尖上的人,我是不會讓他娶我的。

那時候,我還沒有愛上他,我只是一個人很寂寞。

可他什麼也沒說,他娶了我,還將我帶上了這九重天。

我天生擅長粉飾太平,所以他和素錦天妃的種種糾葛我都可以當作不知道。

我想,不管怎樣,他娶的是我,我們是對著東荒大澤拜了天地發了誓言的,我還有了他的孩子,我這麼愛他,總有一天他會被我感動。

而他,也確實逐漸地對我溫柔了。

我甚至慶幸地以為,他即便不愛我,是不是,也有點喜歡我了呢?

愛這種東西,有時候,會讓人變得非常卑微。

可那件事情發生了。於是我一夢醒來,代價是失去雙眼,失去光明。

那一天,素錦天妃邀我去瑤池賞花。我以為是女眷們的小宴,便傻乎乎地接了帖子。到了瑤池,才知道只有我們兩個人。

屏退了宮娥,她拉著我一路行到了誅仙台。

她站在誅仙台上涼涼地對我笑:“你知道麼?天君要將夜華封做太子,將我賜給夜華做夫人。”

我從來弄不懂他們這些神仙們的規矩和把戲,只感覺胸腹間一股血氣上湧,不知道是憤怒,還是迷茫。

她依然矜持地笑:“我和夜華情投意合,這九重天上本就不是一個凡人該